这几日里,萧行之依旧是早出晚归,致力于收拾朝中看不顺眼的大臣们,以及翻些陈年旧案给萧浟添堵,而凌歌则是每日睡到日上中天后再泡在书房里折腾,因为忌惮萧行之说的家法,这几日用膳倒都很准时。
这期间谭婉宁和卫锦云都下了几次帖子邀她过府一叙,她一概推了,还是用那种很敷衍不走心的理由,于是这两日京中渐渐有人在传她凌某人妄自尊大,丝毫不把皇室放在眼里,又有人说她鲜廉寡耻自甘堕落,与燕王无媒而合,丢尽了天下女子颜面。
她听玉妆复述听得是津津有味,好半晌,见她们几个目光都落在她脸上,遂一把摸上了脸颊,幽幽叹了一声,一阵感慨:“不曾想,我凌某人也有当祸水的潜质。”
那样子,是丝毫没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几人放下心来的同时又不禁觉得她委实厚颜无耻了些。
“不过……”凌歌手里翻着方才追月呈上来的册子,那里头用娟秀小楷记着一些时兴的市井八卦,看到一处时她皱了下眉头,“这个‘用妖术迷惑殿下,让其与圣人心生嫌隙,抗旨不尊拒娶韩皎’又是什么新鲜说法?哦?秦皇只让殿下许我侧妃之位?那他很是棒棒啊!”
难怪萧行之那日有意将亲事押后,且不说她有没可能接受侧妃之位,便是他,也决然不会委屈她以侧室身份嫁给他的,不然当时也不会提也不提这事。
萧浟这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了,萧行之这几日忍到难忍之时,指不定心里恨恨想着将萧浟大卸八块呢。
她与萧行之同仇敌忾,心里早将萧浟好生问候了百千遍,直至消气了这才打算干正事,闲谈八卦只是她每日用膳时的乐趣所在,她目前最主要的事还是继续攻克书房机关。
她后头花了一天,将整间书房又给翻了一遍,这才得了点儿线索,又琢磨了大半天后,她愈加肯定心里的猜测,这间屋子原本确实有着重重机关,但有她在的缘故,萧行之便将那些个伤人的机关给卸除了,留下暗门那道却是加做了一番功夫,好叫她没那么轻松就发现。
凌歌心里将他腹诽了一通,而后还是认命地捡起线索,一门心思研究起来。
这一日午后,她照常用过膳聊完八卦,拈起了一本书正要回去书房,出了门却见式辰立在月门前与谈书说话,她驻足看了一会儿,便见谈书折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张粉色花笺。
她以为又是那俩王妃送来的,脸色淡淡的,转头便要走,不料谈书促狭地笑道:“女郎,这是殿下捎回来的。”
凌歌当即挑了眉,眸子窜的一下就亮了,她将花笺接过来展开一看,笔走龙蛇,寥寥几字——
相思成疾,唯尔愈之。
酸得牙齿都快掉了,她嗤了一声,却禁不住那笑意攀上眉头心上,反复看了好几遍后才将其收好,而后问道:“殿下怎么突然捎信笺给我,他还交代了什么吗?”
虽肉麻程度不减,但比之上回却是简洁多了,字迹也是潦草了些许,看样子,他当时应是写得匆忙仓促。
“式辰说,殿下今日与韩郎君出城去了,怕是赶不及在城门落锁之前回来,故而让他捎话回来,让女郎不必担心。”
“可有说是因为何事出城?”她又问道。
谈书摇头,“不曾。”
萧行之最近都在忙萧玏的事,打算给他翻案,此番与韩彻出城应也是为了这个吧?她一边思忖一边往书房走去。
下午的进展出奇顺利,在解了七道奇奇怪怪的锁之后,一道暗门终于在书案后头缓缓打开,一级一级的台阶往下铺陈下去,直至被黑暗吞没。
她蹲在入口处往里头瞅了几眼,也没多想,起身便去端烛台。蜡烛还未被点燃,她便又四处找着火折子,奈何东西太多太乱了,她一时无从下手,犹豫间忽听得啪的一声响在她身后,她转头去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物什,像是火折子。
她弯腰捡了起来,左右看了一眼,轻笑着道了声谢。
凌歌将蜡烛点燃,罩上防风的灯罩,这才将烛台重新端起往暗室而去,拾级而下,心里默默数着数,待数到三七之数方才到底,她摸着墙壁往前走了一会儿,见到前面左右共有三道门,她忖了一下,当先推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右侧之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轻易就被推开了,没丁点儿阻碍,想来是萧行之良心发现,不打算在这暗室里拿机关为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