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轩刚刚坐下,便有侍女端着果盘和酒肉走进来,在鬼面人和段轩的面前各放了一份。
她们倒是没有戴面具,并且长相精致,举手投足之间显得颇有礼数,想必是常年居住于此,不用担心被人识破身份,因此不必以假面示人。
段景轩蒙着眼睛赶了不少路,确实有些饿了,干脆也懒得客气,拿着一只鹅腿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想必段兄已经猜到了,这里便是神宫总坛,段兄来此,便如回家一样,尽管享用便是!”
段景轩啃完一只鹅腿,擦了擦手,拱手问道:“敢问尊主,是否每次来总坛,都必须像今天这样?”
“这是自然!”鬼脸人当然明白段景轩所言的这样指的是什么,遂以十分肯定的口吻解释道:“不瞒段兄,神宫耳目虽遍布天下,但知道总坛方位的,仅有本宫一人……”
段景轩点点头:“段某只是随便问问,还请尊主不要另作他想!”
“无妨!”鬼脸人摆摆手,端起一杯酒,自顾自喝完,问道:“听说你儿子回来了?”
“我儿子?”段景轩神色微凛,显然是早有防备:“尊主说的,应该是昨天那个叫花子吧?冒充我儿不成,居然在我府上撒野,被我一剑给杀了!”
“很好!”鬼脸人冷森森地笑了笑:“你想他吗?”
段景轩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谁?”
“你儿子!”
段景轩摇摇头,冲鬼脸人举了举酒杯,接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已死去多年,想他作甚!”
“很好,段兄果然没让本宫失望!”鬼脸人慢悠悠地给自己杯里倒满酒,端起酒杯对段景轩说道:“跟我一起做大事,是不需要亲人的,亲情只会成为羁绊。”
听到这话,段景轩暗暗地捏了捏石桌下的拳头,但脸上,却仍然是一片笑意。
鬼脸人意犹未尽地接指了指头顶:“我们的格局,不应拘泥于一国,而应该是整个天下!”
鬼脸人锐气十足,无论说话,或是举手投足间,都隐隐透着一股王霸之气。
段景轩点头笑道:“尊主果然是个胸怀天下之人,段某喜欢!”
“段兄,我们再饮一杯如何?”鬼脸人满意地冲段景轩扬了扬酒杯:“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神宫青龙使,来人……”
段景轩举杯,与鬼脸人遥空相碰,两人一同把杯里的酒喝完。
侍女听到吩咐,端着一个圆盘走上来,跪倒在鬼脸人面前。
鬼脸人取下圆盘中的白玉令牌,疾步走到段景轩面前,段景轩忙站起身子。
“从现在开始,段兄便正式成为我神宫一员,受令!”
段景轩恭谨地接过白玉令牌,只见上面赫然刻着一只飞翔的青龙,气势凌云,栩栩如生。
“我的神使大人,青龙令牌的价值,想必你是知道的,见令牌如见本尊,如有不遵格杀勿论!”鬼脸人豪气千云地说完,冲段景轩躬身抱拳行礼道:“本宫才薄,请君助我一臂之力!”
段景轩忙扶住鬼脸人道:“尊主切勿如此,折煞段某……”
“青龙使不必推辞,请受本宫一拜!”
段景轩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做推辞,只好任鬼脸人躬身一拜。
授令之后,鬼脸人给了段景轩一本名册,上面是神宫势力在离国的分布图,这么一来就等于将离国的事物全权交给段景轩掌控。
“青龙使的控局能力,本宫从不担心,切记,成事之前,你依然是离国镇北大将军,神宫身份要严格保密!”
……
晴空碧朗,万里无云。
从风波城通往肃州的官道上,一驾马车日夜不停地奔驰着。
由于着急赶路,驾车的红衣少女已经几日几夜未曾歇息,身上沾满了尘土,脸上写满了倦意。
她饿了,就随便垫吧几口随身携带的干粮,困了,就狠狠地咀嚼路边采来的苦味草。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她到达了肃州,少女片刻都不敢耽误,径直驱车来到一家医铺前。
少女望着牌匾上“医品居”三个大字,像是见到了寻觅许久的救世主般,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宫姝揭开车帘,望了一眼马车上昏迷的少年,低声道:“段尧,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的,你再忍耐一下!”
她顾不得疲乏,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然而由于久未着地且体力不支,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竟是摔倒在地上。
医品居向来是肃州的一块招牌,人们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会很自然地跟天下第一医馆联系起来,黎国皇帝曾御赐“扶危济难妙手仁心”相赠。
由于医品居里的大夫医术惊人,以致每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但一品居有个规矩,每日只接待九十九位病客。
宫姝到达医品居的时候已近黄昏,医馆已经打烊,尽管如此,仍有许多病患之人守在门前,对轮值的护卫苦苦哀求,但两名护卫仿若充耳不闻,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势。
宫姝显然早已知道医品居的规矩,即使跌倒在地上,也看清了那些患者抹泪相求的情景。
她挣扎着爬起来,无助地望着由护卫守护着的两扇紧闭的大门,心里盘算着,看来还得再等上一夜。
她可以等,也可以熬,可是段轩呢?
他被长剑刺中心脏,虽然由瓷瓶里的药丸暂时续命,但生命体征依然微弱。
这一夜,他能熬过去当然好,可万一熬不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