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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视吃蛋糕

星期六下午放学回家,我们几个兴高采烈,一个礼拜又熬过去了,不容易啊。林媛要我们明天下午两点到她家去玩,大家便随口答应了,反正到她家总有好吃的。林媛走了以后,德明突然说:“不对啊。明天是礼拜天,她爸妈都在家 ,我们去做什么?” 经他这么一说,我们都有点后悔起来。

晓萍还埋怨德明:“为什么你早点不问她,现在怎么办 ?她为什么要我们礼拜天去啊?” 大家都摇了摇头。我告诉他们,这大概和林媛当副大队长有关,他们都同意我的猜测。既然她请了我们,那就要去。晓萍还说明天大家要穿的整齐一点,坐要有坐相,吃要有吃相。

第二天下午,我们几个早就在弄堂里等着,时间一到我们就朝她家走去。林媛已在门口恭候了。我们跟着她轻手轻脚地到了二楼前楼。她父母坐在沙发上,见到我们便站起来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我们几个排着队很有礼貌地叫人(打招呼):“林媛爸爸妈妈好!” 在林媛的爸妈前,我们必须讲普通话,声音要柔,速度要慢,这样才显得有教养。

林媛的爸妈坐在两个单人沙发上,林媛和大铭搬来了四个椅子,林媛要我和她们坐沙发。晓萍先就座,她只坐了半个屁股,上身毕挺,双手放在膝盖上,摆出一付拍照片的功架来。我也知道小孩坐沙发不能靠在沙发上,这样不够礼貌。本来坐沙发是一种享受,但这样坐上一个钟头那肯定在招罪受。不过我还是照着她样子,只坐半个屁股,面对着林媛阿爸,要讲礼貌。

我们有些日子没见林媛爸妈了。她爸身着一套毕挺的浅灰色毛料中山装,扣上了风纪扣,露出一圈白衬衫领子,高鼻梁上架着一付金丝边眼睛,一付大教授派头。林媛妈一头秀丽的短发,一身套装,不知什么式样,很神气,我总觉得像哪个漂亮的电影女明星,她有一种领导干部的气势。林媛又像她爸又像她妈,反正好的都让她占全了。

林媛阿爸先开口,他问我们现在的功课多不多、难不难,还问了一些我们学校的情况。我小心翼翼地一一作了回答。有时海伦为我补充,她见过市面,在大人面前讲话不紧张。接着林媛把我们挨个介绍给她爸妈,不过她专挑我们好的讲,从她嘴说出来的我和德明都成了好学生!

听了林媛的介绍,她妈妈还夸起我来。我骨头一轻(忘乎所以、得意起来),本来就只坐了半个屁股,加上皮沙发特别滑,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好有林媛爸妈在,他们不敢笑我。这时林媛叫我不要拘束。我不懂什么叫拘束,但她的意思我能体会到,就是叫我不要紧张,随便一点。我就是这点聪明,能无师自通。林媛书看得太多了,有时她嘴里说出来的词,我们几个都听不懂。有时她的话讲得很“深刻”,深刻到什么程度,我很难讲清楚,反正要过好长时间才能慢慢地领会。夸好我们之后,林媛妈妈要我们互相帮助,还说林媛能当上副大队长,我们在坐的都有功劳,她要谢谢我们。其实我们哪里有功劳啊,这主要是林媛的功课好、能力强、人缘好加上她漂亮,学校的老师都喜欢她。

问完话林媛爸妈就站了起来,说他们有事要出去,还关照林媛要好好招待我们。我们赶忙起身和他们道别。

当后门“砰”的一声关上时,我们几个一下轻松了起来,大家忙着活动一下筋骨,也就是半个钟头,我是腰酸背疼。林媛告诉我们等一会儿电视里要放电影(英雄小八路),这下我们等不及了,都催她快点开。电视台只有在礼拜六晚上和礼拜天播放节目,所以平时到她家是没机会看电视的,这才是她今天要我们来玩的目的。除了小黄在亲戚家看过几次电视外,我们几个都是平生第一次看,觉得非常好奇。

林媛开了电视,里面的黑白方格子一会儿长、一会儿短,有时还要跳,她调了好长时间,那黑白方格子才总算稳定了下来。林媛问我们要喝什么,我随口说要白开水,大家都说随便,看电视要紧。林媛说今天要换换口味,她要请我们喝咖啡,说完她就下楼去煮咖啡了。

咖啡我是喝过几次的。我家有个咖啡壶,不过多数是用它来煮可可粉,烧好后有一股巧克力的香味,但一定要放糖,不然苦得很。听晓萍大伯说过有的人爱喝咖啡,但买不起好咖啡。他们就到有名的咖啡馆去买些咖啡渣来(就是已烧过一遍了),多放些在咖啡壶烧,时间长一点,烧出来的咖啡味道和咖啡馆里的差不多。这样既省了钱又喝到了好咖啡。

上个月,大铭心血来潮,要我们去太平桥尝尝咖啡加烤面包,因为林媛去那里尝过几次。这次德明倒很爽快,他说要开开洋荤。我咬咬牙拿出两个礼拜的积蓄,跟他们去品尝,这是我第一次吃这种东西。营业员招呼我们坐好后,就给我们每人冲了一杯咖啡(不是当场烧的),再加一小调羹白沙糖。接着她把四大片白面包放在一个铁丝夹子里,放在炉子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烤了不到一分钟,那面包就焦黄了。她在面包上涂点果酱,两片一叠,放在小盘子里算是一份。我一喝这咖啡,就觉得一角五分花得有点冤枉。但这烤面包是又脆又松又香,十分好吃,而这果酱因为平时吃不到,所以在我们嘴里味道也是相当好。德明说要是在面包上涂点黄油就更香了。我问他什么是黄油,他说就是牛油。我说牛油就是牛油,为什么要叫黄油。小黄说他吃过黄油,这牛油是黄色的。但我认为黄油再香,总比不过我们太平桥的葱油饼吧(很久以后才证实了我的观点)。

电视里正在播放上海音乐厅音乐会的片子,由于我懂了几样乐器,便向他们介绍起来:“这是圆号、那是萨克斯管。”

“哎,阿巍,你怎么都知道?” 德明问我。

“我看过普及音乐会,所以晓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