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已经一月了。
上海的天还是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快要过年的欢喜。
依旧没有往年盼望的雪,她也没有再来。
周芊逸坐在医院的病房里打点滴,最近她身体愈发不好,好几次在厕所里几乎觉得要吐空了身体,颜悯担心她,好多次让她去打针,她都不乐意。
周芊逸从小就很怕疼,怕父亲打骂,怕个子比自己高的人欺负自己,怕摔跤怕打针,甚至怕黑,怕孤独。
尽管这么多年,她怕的东西越来越多,她却无一避免去感受它们带来的恐惧和痛苦。
她闭上了眼睛,坐在医院的病床上休息,这半个月估计都要在医院里度过,这样才能保证她能多活那几天。
颜悯早上来的时候说主治医生换了,换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让她不要紧张。
颜悯担心她应对不好人际关系,还特地叮嘱护士小心照看她,颜悯才放心地去上班。
想到这里,周芊逸又觉得心情复杂,这么多天,她对颜悯...确实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
只觉得知己难逢。
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好很好。好到她根本配不上她。
周芊逸决定在这个月月底和颜悯说清楚,她怕伤害到颜悯,但是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她想着,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门,然后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长得很温和,个子也高,手里拿着表格,右耳耳底有一颗红痣。
他们见到双方,都愣住了。
怎么是他......
周芊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芊逸....?”那个医生有些惊讶,他咳咳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说:“我是宋仪寒,还...记得我吗...叫我宋医生就好...”
周芊逸却并不想看见他。
他们是很早很早就认识的。
宋仪寒,就是周芊逸初三的前男友,那个被别人传得满天满地是校霸的男生。
当时,其实事情错不在他,但是有个脾气不好的女生喜欢宋仪寒,宋仪寒长得好看,人也温和,但是做事不决断。他和周芊逸分手是周芊逸提的,在此之后,周芊逸被以做作为由,被学校里的一群不良少女折磨了整整一个学期。
那时候,书桌上的墨迹,书包里的虫子,恶心的发霉剩饭,甚至把她堵在厕所里扇她巴掌,都是她一辈子的阴影。
那个时候,如果他出面阻止一下,那么事情就会好的多。
可是宋仪寒没有。
他只是旁观,后来高中再来找过她,但是她已经不想再理他了。
宋仪寒默默关上了门,尴尬地咳了咳:“最近还好吗...今天早上在前台交代护士的那个女生...不是于清悦吧?”
周芊逸低下头继续沉默。
“......于清悦呢?”宋仪寒这段时间看到过颜悯在这边忙东忙西,却没有看到过一次于清悦。
“这好像不归你管吧...宋医生。”周芊逸淡然地说出这样一句,让宋仪寒一时间不好接话。
“你是不打算继续住院吗?之前看你有和之前的主治医师说。”宋仪寒只好撇开话题。
周芊逸点点头,已经冷漠,但是话里终于有了些许温度:“我很累了,反正也活不长,干嘛在医院里垂死挣扎。”
听到这儿,宋仪寒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翻了翻挂在病床上的病例检查单,说:“不好过吧,这病磨人。”
“还好。”周芊逸不合时宜地咳了咳。
宋仪寒走到窗户那边把窗户关上,回头看了看坐在床上还是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的周芊逸,心脏好像被揪着疼。
“那你出院的手续我可以帮忙...出院以后要记得吃药,实在不行就再来医院找我。”
“嗯。”周芊逸始终低着头。
“今年五月我要结婚了,之前一直想找你和清悦道歉,你们来吗?可以不用份子钱,也好叫我的妻子和你道个歉。”
周芊逸缓缓抬起头,看见他耳朵上的红痣,想问但是没有问出口。
“我的妻子是之前那个...”最后几个字还是没想说出口,毕竟他的妻子欺凌周芊逸一个学期的事情在当时人尽皆知,至于后来他和他的妻子在一起大概是因为对方能为了他连处分都不怕了。
只是其中确实很委屈周芊逸,他们一直想补偿她,但是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