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蒙已经在牢里吃了三天的牢饭,对于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县里也没有对他们进行提审,完全不闻不问,让人费解。
凌蒙靠在墙角,屁股下面是阴湿的稻草,不时有老鼠、蟑螂在稻草中窸窸窣窣,空气中夹杂着腐败发霉的气味。
徐能和一干兄弟也都靠墙坐着,一个个蔫头耷脑的,了无生气。
“开饭了。”
大概是到了正午,一个狱卒大喊一声,便沿着一排牢房,一个一个的分发午饭。
至于那饭菜嘛,除了小半碗发黄的糙米外,就是一坨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的菜。
待那狱卒走了后,范剥皮一脚将自己的饭碗踢飞,大怒道:“竟敢用猪食来喂老子,气死我了。待我出去后,一定捶烂他们的蛋子。”
杨辣嘴倒是端起饭碗吃了起来,几口就扒完了,讥道:“范剥皮,你还想着出去?你的心可还真是大。”
“杨辣嘴,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是说等过几日事情弄清楚了,咱们就能出去吗?”范剥皮问道。
“哼,那是秀才哄你的,这你也信?”杨辣嘴嗤笑道。
“秀才,你是哄我的吗?”范剥皮看向凌蒙。
凌蒙低头扒着饭,无言以对。
刚进牢房的时候,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他确实这么说过。
眼下三天过去,他现在心里也没底了。
范剥皮见他默认,愤怒地一脚踢掉他的饭碗,拽起他的衣襟骂道:“你这贼秀才,为何要欺我?”
杨辣嘴在一边说着风凉话:“这贼秀才心里巴不得咱们被开刀问斩呢,当初就是他哄着咱们来这做什么鸟官。他根本就没安好心。”
范剥皮被说得怒火中烧,钵大的拳头对准凌蒙,怒道:“我即便被砍头,今日也要先把你打死。”
“够了。”徐能忍无可忍,压着嗓子吼了一声,“范剥皮、杨辣嘴,都滚一边去。老六绝没有那种心思,我相信他。”
杨辣嘴犹自不服,“徐老大,我们有今日,全是他害的,如今就要被砍头了,你还帮他?”
徐能坚持道:“如果我们被砍头,老六难道就能活?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不要瞎猜,伤了兄弟们的感情。”
范剥皮总算被劝住了,凌蒙跌坐回墙角,心里无比郁闷。
不过有一句话徐能说对了,凌蒙虽然确实没安好心,虽然一直想摆脱这伙强盗的控制,但此时此刻,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死俱死,凌蒙哪里会有别的心思。
这时,只听“哐当”一声,隔壁的一间牢门被打开,众人抬头去看,原来是有家属来送饭。
只听隔壁那囚犯说道:“你是谁?”
家属却从食盒里取出一盘盘大鱼大肉,低声道:“吃你的,别废话。”
那囚犯显然是饿久了,不管不顾就大吃起来。
看得杨辣嘴、范剥皮直流口水。
那家属摆好食物后,四下里看了看,忽的悄悄靠了过来,对着徐能喊了一句:“大哥。”
徐能一下惊坐而起,问道:“赵一刀?”
“大哥。”那家属摘掉头上的大檐帽,果然是赵一刀。
这下杨辣嘴、范剥皮也激动起来,就连坐在角落里的沈胡子都双目一睁。
赵一刀也来不及叙旧,匆忙说道:“长话短说,县里面明天就要对你们进行提审。”
“什么,那我们该怎么办?”
“赵一刀,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范剥皮、杨辣嘴抢着发问,却都问不到点子上。
凌蒙示意徐能将他们两个推开,自己上前问道:“赵一刀,官碟是在你身上,还是在那何铺长身上?”
赵一刀道:“被姓何的拿去了,他还派官差伏击我,不过被我逃出来了。”
凌蒙又问:“十里铺的那个假知县怎样了,官府怎么处置的?”
赵一刀叹了口气道:“官府似乎没发现他们是假的,眼下还在忙着筹办迎接新知县呢。”
凌蒙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官碟丢了,现在他们根本没有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如果县里的官员脑子糊涂,不能明辨分毫,那真的很可能会将他们当成假冒官员的贼人来处理。
凌蒙心下一叹,又问道:“那你在外面有没有听到苏夫人的消息?”
苏夫人被关在女牢,自从三天前,就失去了消息。
赵一刀摇摇头,“没听到她的消息。”
凌蒙轻吁口气,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说明苏夫人没有向官府揭发,最坏的局面不会出现。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证明自己这边才是真正的新任知县。
然而在唯一凭证官碟丢失的情况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
凌蒙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要证明自己是真的很难,但是要证明另一伙是假的似乎却很容易。
他向赵一刀招招手,“附耳过来,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