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仪不惜自身安危,但却不愿这些一腔正气的下属,遭受奸佞小人的毒手。
他打断了杨修的话,自己接口说道:“顾公公,我身为御史中丞,乃是朝堂之喉舌,观政之明镜,宫人出宫一事,士族之中早就议论纷纷,王上身处深宫,对此茫然不知,你等也不知道吗?阻塞内外,杜绝消息,你顾忠顾总管究竟是何居心?”
说罢,令狐仪又转头对着白厚栩,慷慨激昂的说道:“殿下,遣散宫人出宫,虽只是殿下之家事,可身为国君,一举一动皆牵动人心,为君者,理当自身持正,为天下表率。进宫之女娥,便是殿下之私人,出宫嫁娶,难免有伤皇室颜面,此举未免有欠思量!还请殿下日后切勿如此行事。”
白厚栩脸色平静,连一丝涟漪都没有,颔首道:“孤知道了。嗯,听令狐卿家之语,其中意犹未尽,应该还有些话想说,不妨坐下,与孤一一道来,可好?”
令狐仪怒声道:“殿下,我令狐仪虽已年过五旬,但并非老弱病残之人,站立坐卧又有何干系!但如今之燕国,便如一病入膏肓之病患,非徐徐图之不可缓解,但我观殿下近日行事,宛如猛药灌喉,轻重缓急全然不顾,只是妄图以一国之力,抗衡蛮胡之合计,恕老臣之言,此举实乃负气而为,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弄巧成拙,殿下天资聪颖,如今又为何如此不智也?”
白厚栩喝了一口茶,轻声问道:“令狐卿声色俱厉,似乎心中不满已久。却不知卿所说的负气而为,不智之举的感想,是从何处而发?”
令狐仪断然道:“练新军,征民夫,抄商贾!”
白厚栩微笑道:“孤这些日子,也只做过这几件事,再加上之前令狐卿家所说的发还宫女,似乎这一月以来,朕的一举一动,在卿家看来,皆是负气不智的。”
白厚栩虽说笑意吟吟,看上去没有半点异样,口中的话语也是一如往常的温和平静,可简伯安站在一旁,却感觉整个亭子内外的空气陡然凝结起来,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
不只他一人这样觉得,随着白厚栩的话语,之前还隐隐有些许躁动的四周,骤然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寂静。
有一只蝴蝶原本在亭外翩翩飞舞,围着一个香气扑鼻的宫娥打转,那宫娥原本还想将它撩开,但此时,她愣是一动不敢动,任凭那只白蝴蝶在她的眼前绕来绕去,最后居然双翼一收,停在了她的鼻尖之上。
小巧的鼻尖宛如白玉雕成,上面有几颗淡淡的雀斑,那只白蝴蝶就停在那两点雀斑的中间,那宫娥感觉鼻子痒痒酥酥,一股痒意直冲大脑,一个没忍住,就打了一个喷嚏,惊得她身边的几名女婢齐齐打一个机灵。
可亭中的令狐仪,却没有感觉到压抑,看到白厚栩脸上的淡笑,他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不管不顾的大声说道:“不错!在微臣看来,殿下近日所为,无不背离常理,尤其是杀人抄家一事,更是不似人君,倒像是那打家劫舍的贼寇!为了银子,竟然不惜满手血腥,所图何也?非仁非义,唯利也。如此可称贤?哪怕千古以下,也难留美名!”
白厚栩曾在那世的历史课本上看到,唐朝魏征骂那李世民,蹬鼻子上脸,将君王呵斥得颜面尽失,而李世民也数次勃然大怒,欲杀魏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