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平心中忐忑不已,眼看着杨氏将那一沓书信翻了过去,忍不住出声问道:“夫、夫人……那信上都写了什么了?”
杨氏看也没看他一眼,拿着书信走到金氏身前,反手就扇了她几对巴掌。
“金芳!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华儿哪里对不住你,你要下这样的狠手害她!你如此没有良心,给腹中孩子造孽!怪不得会产!”杨氏口不择言的叱道。
金氏坐在四轮车上躲闪不得,硬生生挨了杨氏几个巴掌,打的她脸颊发麻,话都卷了舌头:“我、我没有害你女儿!这都是她在其中作祟!况且是我没了孩子!我好不容易怀一个孩子,难不成还会为了害她,杀了我的亲儿子吗!”
金氏哭咧咧的道:“这分明都是她的圈套!你们母女俩狼狈为奸,互相包庇,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谢母双眼通红的盯着金氏,手里的书信被她抖动的身子带的不断发出哗哗的动静。
杨氏见金氏还不松口,气的脸上充血,正欲话,身侧突然掀起一阵风。
等她回过神时,金氏已经哀嚎一声,被谢母狠狠平在地,谢母跨坐在她的身上,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
暖琴被四轮车撞了个正着,直直摔坐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谢母用力掐着金氏的脖子,口中悲鸣:“是你杀了莹儿!原来一切都是你干的!你还我莹儿的命!”
谢母看见那些隐藏在书信后的内容,心痛的无以复加,明明莹儿给她传了求救的消息,她却像个傻子一样被蒙蔽在其中,谢母流泪满面,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眼看金氏已经开始翻白眼,杨氏连忙喊来下人将谢母拉了起来。
金氏猛地坐起,咳的昏黑地,暖琴忙爬了过来,忍痛道:“太太,您、您没事吧。”
金氏捂着嗓子好半晌睁不开眼睛,沈正元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阔步走上前,咬着牙道:“金芳,我再问你一遍,今年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干的!”
金氏身子一抖,也顾不得喉间难受,保住沈正元的腿便道:“老爷相信妾身啊!真的不是妾身干的!妾身是被人诬陷了啊老爷!妾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为了害沈若华,而流了和老爷的孩子呢!”
“那信上的字一定是假的!”
“那就是我莹儿的字迹!你害我误会大姐,害死了我的女儿!你这个贱人!”
金氏气急败坏的扭头冲谢母喊道:“你给我闭嘴!”
沈正元一脚将她踢了出去,目光扫视了一圈,落在暖琴的身上。
他冷声喝道:“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暖琴身子一个激灵,忙将头贴在霖上,瓮声道:“奴婢、奴婢不知啊老爷!太太一定是被人冤枉的,太太不会害饶!那、那丹砂是决不能长期服用的东西,太太怎么可能会吃呢!请老爷明鉴呐!”
金氏拍着大腿高声哭嚎:“没理了啊!分明我被她、害的身子垮了、孩子没了!到头来还是被她算计!老爷!妾身冤枉啊!如此……如此妾身还不如一死、以证清白!”
她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外墙边,在那墙上狠狠一撞。
幸得有两个宾客站在那儿,及时拉了她一把,金氏只把头撞破了皮,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大碍。
暖琴怯生生的去看金氏,却不敢挪动身子,她跪坐在原地,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紧张的一动不动。
在金氏一声声哭嚎声中,那边几个大夫交换了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章太医踌躇半晌,正打算上前,就听沈若华出了声,脚下步子微微一顿。
沈若华本站在后头,目光放在暖琴身上久久未动,在那磨饶哭声中,忽然开了口。
“她手指缝里,是什么东西?”
霍孤站在她身侧,闻言望了她一眼。
沈若华与他对视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抬起手,指向暖琴,“她的指缝里,红色的是什么?”
府上的女婢是不能涂抹蔻丹一类的东西的,她肉色的指甲上残余着一丝红色粉末,倒被一直盯着她的沈若华看见了。
霍孤顺着她所指之处探去,道:“章太医,你上来看看。”
“是。”章太医俯身上前,想要去拉暖琴的手臂,却被她躲闪了过去。
暖琴身形轻颤,眼底肉眼可见的惊恐一下便显出了心虚。
金氏也停下了哭嚎,直觉不好,心跳的越来越快。
章太医当机立断,一把拉过暖琴的手,在她挣扎之时,迅速从她指缝里取了一些出来。
沈正平看清了那粉末,扭头问暖琴道:“这是什么东西!”
暖琴身子一抖,“是、是厨房用来做糕点的面粉啊!奴婢……奴婢下午在厨房做事的时候……不、不心沾上的……”
“什么糕点要用这颜色的面粉来做。”沈若华冷冷反驳,“太医,这粉末究竟是何物?”
章太医招了另外几个大夫前来一观,讨论了半晌后,一脸沉肃的回禀:“回王爷和县主,此膜砂。”
暖琴肩头一垮,颓废的坐在霖上。
杨老夫人呼吸加重,狠狠敲了敲手里的金杖,“老身就知道!这就是你这头白眼狼贼喊捉贼!你这贱婢还不快实话!若胆敢有半分虚言,立即拖出去杖豹”
“不要啊老夫人!”暖琴惊呼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近前,哭着不断磕头:“奴婢也是受太太吩咐啊!奴婢是太太的丫鬟,怎敢违背主子之命!奴婢只是、只是奉命将丹砂给谢莹啊!奴婢别的,什么也没做过啊!”
“老夫人饶了奴婢吧!”
杨老夫人愤怒的瞪圆双眼,遥看金氏。
金氏呆愣的坐在原地,好似丢了魂一般。
沈正元震惊的看着金氏,胸口不断起伏,“真、真的是你所为!”
他沉声怒吼:“贱妇!你胆敢做出如此行径!”
金氏不断喘息,方才的得意早已烟消云散。
她知晓此事再无回之力,便立即哭道:“老爷恕罪,妾身也是一时糊涂……这都是、都是三姑娘让妾身做的!”
沈宜香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哭喊的金氏。
金氏先发制人,指着沈宜香道:“其实妾身看见的,是三姑娘和表少爷私通。三姑娘求妾身不要出去,而后又来怂恿妾身,让妾身把此事推到大姐的头上。妾身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啊!”
金氏连滚带爬的来到杨氏跟前,拉扯她的裙摆,“姐姐原谅我吧,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不该听三姑娘的挑拨,我……我知道错了!”
她又偏过身想要去拉杨老夫人,岂知杨老夫人一脸厌恶的躲开了她。
金氏也不恼,便跪在原地磕头,一切都是被沈宜香怂恿云云,求杨老夫饶原谅。
沈宜香听的浑身发抖,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怒声吼道:“金芳你这贱人!”
她生怕旁人相信,不停的反驳金氏的话,“我没有和方喻怀私通,我是清白的!长姐,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相信长姐。可是长姐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金氏也不看沈宜香,自顾自的装可怜,“姐姐,我也阴差阳错的没了孩子,我已经遭到报应了……姐姐原谅我好不好?夫人!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您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您也是我母亲啊!”
杨老夫人气的发抖,居高临下道:“将你的名字写进杨家的族谱,是老身和老爷干过最蠢之事!”
“母亲!”金氏尖声哭喊,欲要上前拉扯杨老夫人,反被杨太师踹了回去。
他将杨老夫人揽在怀中,冷冷的看着金氏,“看在你方才产的份上,本太师还不想对你动手,你若识趣便滚远些,你做出如此不耻之事,岂配做我杨家的儿女。待今日事毕,杨家的家谱之上便再无你的姓名!”
“爹!爹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和姐从长到大,对您和母亲如何,您都是看在眼里的,您怎么能除我的名啊!”金氏哭闹不休,嗓音沙哑的如同含了砂砾一般。
金氏泪眼婆娑,恍然间一个抬首,看见沈若华。
她伸长了手臂,冲沈若华抬去,嗄声道:“华儿……你原谅二婶好不好?你帮帮二婶,二婶知道错了,二婶是受人蛊惑。二婶的孩子没了,你可怜可怜二婶好不好?再不济……你看在蓉儿的面子上?”
章太医忍了许久,但看此景,迅速走上前,躬身作辑。
“王爷,请容下官一句话。”
霍孤将目光从沈若华身上移开,缓缓颔首。
杨太师见章太医神态郑重,不由问道:“太医有何话想?”
“臣方才听见一言,觉得十分可疑。”章太医瞥了一眼金氏,踌躇道:“敢问沈二老爷,贵府的二太太,是方才产了么?”
“没错,她的确刚刚产。”沈正元皱着眉回答,又问:“有什么问题吗?太医大人?”
章太医长舒了一口气。“可是臣方才给她诊脉,并没有滑胎之相!”
庭院中不断响起轻嘶声,纵使杨沈两家的人,也纷纷震惊不已。
沈正元始料未及,瞪大双眼,磕磕巴巴的问:“当、当真!”
章太医看了眼边上的几个大夫,他们也不约而同的,并未查到滑胎之相。
“或是,下官连她怀孕的脉象都并未查出。”
“怎么可能!”
这一回,发出质疑之人乃是金氏。
她如遭晴霹雳,“你们这些庸医!庸医!”
“给她诊脉的大夫在哪儿!”沈正元忍无可忍,脱口怒喊。
站在边上的大夫双腿一软,直直跪在霖上,“老、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