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请的是城北和剂局的苏大夫,徐媚娘已被甘棠和彩云合力扶在榻上躺着,一张脸儿煞白,唇角点点血迹触目惊心。苏大夫见她气色不佳忙放下药箱,取出枕包垫在她手腕之下,三指搭上关脉,仔细听诊。指腹下脉象流利,略有滞涩,又细细观其面容,心中有数,写下药方交给一旁坐立难安的甘棠。“夫人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暂时晕了而已,不时便会醒来,按这个药方抓了药来两碗水煎成一碗,等夫人醒来喂她喝下便可,切记,不要再让她受刺激。”又取出银针,在徐媚娘人中处扎下,不一会,果见她幽幽转醒。
见她醒了,屋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众人谢过苏大夫。醒来的徐媚娘用力抬起胳膊指着钱有德“速去,速去找小春,让他去丽都打探我爹消息!”说完,胳膊重重摔下,引得钱有德担心忙上前看她,被徐媚娘大喝一声“愣着干嘛,快去啊,给他备好马,备最好的马!”话说的太急,徐媚娘整个人躺在那喘着粗气,慌得彩云赶紧从甘棠手中拿过药方去抓药。甘棠守在徐媚娘身前不住掉泪,自己从没见过大少奶奶这样,她心里害怕。
赵府里,赵砚苏在前厅焦急的来回走动,他爹在宫里待了半个多月了人还没回来。昨夜,一个乔装打扮的小黄门从门缝里塞了一封信进来,被林管家捡起交到他手上,看字迹认出信是他爹写的,内容大致说明他为何一直在宫里的原因。
原来皇上久病,太医说要好好修养不宜操劳,年初的时候派了大皇子监国。没成想大皇子是个胆大的,竟压下军报将胡人攻城丽都的消息锁了,不知怎的被皇上发现,气得直接晕过去。因着过年,四位皇子均住在宫里各位贵妃娘娘处,看着他们的爹直挺挺得倒在龙椅中,一个个慌了神,还是二皇子先反应过来,拘着在场的所有大臣皇子,命人一个都不准放出宫去,美其名曰侍疾,实际是怕这些早就站好队的大臣们回去通风报信。大皇子扣下的军报事关丽都安危,赵二老爷在信里特地注明,一定要林管家去给大老爷和大少奶奶传口信。这林管家去了一日也未回,不知那边怎么样了?
喝过药的徐媚娘渐渐开始恢复些力气,人也镇定下来“大皇子误国,军报也敢私扣,不行,我要回去看我爹!”“胡闹,你去有什么用,路上出了事,我如何向你爹交待!”一直眉头紧皱的大老爷杵着拐杖对徐媚娘生气道“你爹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徐媚娘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大老爷面前哭道“老爷,您让我去看看吧,我都急死了……”“哎,你这样子,怎么出门,既已派小春出去打探,不如等几日他回来,看看丽都什么情况,好做些准备。你要走,也得把身体养好走,莫要给你爹添乱!”徐媚娘听大老爷这样说,只好含泪点头。
甘棠留在府中和彩云一起照顾徐媚娘,孙玉只得独自一人先回去。二人怎么也想不到,以为几日后便可相见,谁知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林管家见徐媚娘转醒,向大老爷告退,赵月溪挥手让他先回去,颓然地跌坐在椅中。一日之间,两位主子元气大伤,赵二老爷至今仍留在宫中未曾回府,甘棠心里担心,不知赵府小公子那又是什么情形。
砚山这几日为着他爹的事正四下里托人打听宫中消息,刚从他岳父家回来,他岳父是工部侍郎冯征,宫宴前几日着了风寒,向宫里告了病假在家休养,他的几位上司以及皇上身边的近臣一直未出宫的事他知道,心中感到不妙,却不敢有一点言语露在外头,大皇子这事儿一出,下面三个明摆着是要争……争储。如果皇帝未晕倒前大家都还只是私底下勾心斗角,这次皇帝昏过去,争储的事儿怕是要摊开斗了。不是怕各党派回来调兵遣将,谁敢将那些国之重臣扣在宫里那么久,明显是几位皇子在这点上想法一致。心里都明白,嘴上却什么也没对女婿说,枉议争储,可是要杀头的!
赵砚苏见他二哥回来,忙迎上去“二哥,外面怎么说,可有打听到什么?”赵砚山神情沮丧,摇摇头道“能去的都去了,官职大些的全被留在宫里,我岳父一个字也不肯跟我说,只叫我在家等消息。”听他这么说赵砚苏深深叹口气,他岳父也被留在宫中,也不是没去宫门口打探过,宫门外的禁军比往日多围了三层,他心里隐隐察觉到什么,他爹站的是二皇子一队,若是大皇子或是三皇子亦或是四皇子当了储君,他一家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