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本王都知道。”
百里臻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透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而阿绫听了,只是在心里淡淡“哦”了一下,心下并没有任何波澜。
瞧这位殿下这话说的,好像他在她心里装了个高清似的,她心跳了多少,每跳一次在想些什么都知道似的,比心电图厉害好几百倍,好怕怕哦。
他可真能耐!
她不仅想过溜须拍马吹彩虹屁,吐槽抱怨暗自咒骂,还试图在心里把他推到扒光研究一二呢。
这些,他知道嘛!
他若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容她活到现在,在他面前和他斗嘴了。
吓唬谁呢,真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啊。
阿绫微微颔首,表面看上去依然虔诚无比且非常信服的模样,两只眼睛却不住地在百里臻看不到的角度向上翻,典型的阴奉阳违、大逆不道。
把这人表面上糊弄过去也就成了,至于其他的,问题不大。
她在等,百里臻后面的话。
“本王身边,不留连真话都不敢说的人。”
百里臻轻飘飘一句话落下来,却是让阿绫有些不敢相信。
她万万没想到,百里臻居然会说这种话。
她本以为,他会叱责她不懂规矩,却不曾想,这话,居然是落在了这儿。话里两层含义,既是指她方才恭维的话说得假,又是指她谎话编得假。
阿绫自诩自己来了这里之后,从来是做得谨小慎微,至少,人在外的时候,表面功夫是做到位的。如果不是百里臻一再激她,她自然不会说后面那些有些怪腔怪调的瞎话。可是,正常人,哪个人不爱别人吹他彩虹屁,谁道他今天突然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吹毛求疵吹胡子瞪眼睛了。
哦,不对,这人下巴可干净着呢,别说胡茬,连毛孔都看不见,哪能吹得了胡子呢。
不过,他既然是这么说的话
“回殿下,方才”阿绫轻轻咬了咬嘴唇,作出一副下定决心的艰难模样,“方才,没有蚊子。”
百里臻:
他说的,是蚊子的事儿嘛?!
行吧,姑且她是说了实话的,也算是他说的话又用了吧。
只是
这见了鬼的、该死的蚊子!
英明神武的睿王殿下,生平头一次有了种输给蚊子的挫败感,虽然这感觉持续了一瞬,便没有了。
但,存在过的,就是事实,只不过,这个事实,他永远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罢了。
“可是”那边,阿绫嗫嚅着嘴唇,还在忐忐忑忑地说实话。
真要说起来,她为什么说蚊子,是因为她瞪了他,而她之所以瞪他,则是因为百里臻明显不满意她之前在摊头上对他“夫君”的称呼,而百里臻的这种不满,连带着引起了阿绫的不满。
质疑什么都不能质疑她的演技!
“可是臣当真不知,方才那种环境下,该称呼殿下什么啊。”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发抖,“还请殿下明示。”他眼神一瞥那种回答,她脑子笨眼睛不好使,看不懂。
让她说真话是吧,那她可得委屈点儿,再委屈点儿,最好委屈得他肝儿颤。
“”
见鬼了,这事儿他哪儿知道,他又没媳妇,可是怼回去也不行,是自己前面让人家说真话的。
“有什么选择?”
阿绫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最后会和百里臻在一个角色称呼上搞不清楚。
早知道这个人这么麻烦,她昨晚出来之前,就该先询问好他的喜好。
不过,换个角度想的话
这小子没妻没妾的,这辈子是第一次被人叫“夫君”什么的吧。
诶呀,她一不小心就剥夺了他的“第一次”呢,真是不好意思。
什么的,怎么可能!
阿绫心里,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面对百里臻这种人,她的良心可是邦邦硬的。
果不其然,百里臻接下来的话,印证了阿绫的猜想,他沉默了一下,而后道:“有什么选择?”
看吧,果然是没经验者。
他们俩的情况,真是半斤对八两,也没什么好嘲笑对方的。
简直像是一个王爷拉着自己的臣子,体验“恋爱的感觉”似的,真稀奇。
见百里臻把问题抛回给她,阿绫也不含糊,厚着脸皮将自己之前脑子里扒拉来扒拉去的那几个备选项,一股脑儿丢给了百里臻:“相公?官人?老爷?郎君?冤家?”
阿绫说着说着,住嘴了。
并不是因为她词穷了,而是因为百里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妙了。
他们俩虽然都易了容,但是隔着那层面具,阿绫还是能瞧见百里臻面部情绪的微妙变化。
这种时候还能上赶子找死吗?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这是百里臻刚才墙裂要求的不是,连“本王身边,不留连真话都不敢说的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总不能违抗他的意思吧。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给自己添堵。
阿绫并不知道,百里臻因她的话,确实有了情绪的起伏,却并非是不愉。
真要说起来,他现在的情绪,很微妙。
其实,她叫他“夫君”的时候,他一点儿都没觉得不高兴。
不仅没有不高兴,甚至还觉得
还真挺不错的。
这世上,叫他“臻儿”、“泓渊”的如他的父皇母后,叫他“睿王”、“王爷”、“殿下”的如万千臣子,也有那些仇敌直呼他“百里臻”的,却从未有一人,从未有一人,这般叫他。
夫君。
夫君。
夫君。
两字,一生。
重若,千钧。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往称呼这件事上“找茬儿”,只是为了
不,他才不是想再听她说一遍“夫君”什么的
根本不是!
好吧,行吧,就是这样。
毕竟,这小丫头不仅长得挺好看的,声音也挺好听的。
即便是如今这副丑丑的样子,声音也依旧。
可谁知,他们俩居然就真么当街一边走一边饶舌起来了,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到了称呼上。
她一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大串。
听起来很不诚心,一个也没方才的“夫君”好听。
这丫头真是老天爷派来气他的。
百里臻气得不想跟她说话,只是不知道是在气阿绫的没心没肺,还是在和自己作斗争。
见百里臻不回话,阿绫隔了一会儿,又大着胆子问:“殿下,选哪个?”
这话,听着怎么跟选秀女翻牌子似的。
只不过这牌子翻得花样新,是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