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内心里还把自己当现代人,余叶蓁从没想过在十几岁的时候成婚,直到萧氏不断地将拜帖送往倚兰院。
木香将送来的帖子分门别类地排好,有赏花的,有作诗的,还有品茶的等等,余叶蓁光是看着满桌的帖子就头疼。
她伸手随意翻了几张,几乎都是借着由头邀萧氏带着适龄女儿来赴会,自然是存了相看之意的。
余叶菡那边同样也收到了萧氏送来的拜帖,京中命妇都知道卫国公府掌家人都是大太太,所以帖子一般都是送到大房来,把许氏气得不轻。
与余叶蓁的焦虑无奈不同,余叶菡更多的是羞涩和期待,老太太还帮着她一起挑下帖子的人家。
余叶珠和余叶灵如今还小,自然不在考虑之中,因此大姑娘二姑娘的亲事就成了如今卫国公府的头等大事。
余叶蓁很想说自己不嫁或是等二十岁之后再嫁,但她也只能想想了。毕竟她是长姐,她若迟迟不出阁,底下的妹妹们也不能嫁人,除非她去尼姑庵剪了头发当姑子。
梨华馆里,元姨娘也听说了萧氏所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些年哪怕太太对她们母子再如何好,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所以她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梨华馆,不讨好老爷也不去碍太太的眼。好在,太太果真是心胸开阔之人。
余叶蓁来的时候,元姨娘心情正好,笑意盈盈地在小厨房做桃花酥。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来找姨娘干什么,大概是对婚事的恐惧,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在姨娘这里找个依靠。
母女二人说了很久的话,元姨娘十分耐心地开解她,余叶蓁慢慢地冷静下来,也想通了自己幼稚的想法有多可笑,毕竟她身处在这个时代,根本别无选择。
想通了这些,余叶蓁甚至也能心态平和地随萧氏赴宴了。再过两年她便到了及笄之年,在古人眼里便是到了出嫁的年岁,所以这两年内定亲是刻不容缓。
因着余叶蓁在京中贵妇之间,早有女红精巧的美名,再加上她如今丰肌玉骨,身姿初显,更显窈窕动人,故在席上常有妇人拐着弯询问她的亲事。只不过她是庶女,来问亲的人家门第都不太高,便是有那高贵人家,问的也都是庶子亲事。
相比之下余叶菡就受到了更为热烈的欢迎,她长相温婉,性子沉静,正是当家主母的标准模样,再加上她是二房嫡女,自然不少人家抢着相看。
参加一次宴会,余叶蓁就累已经精疲力尽了,既要表现得羞涩自然,又得端庄大气,实在折磨死个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子女的,亲事也就这样决定了,很多时候未婚男女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余叶蓁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过一辈子,可她能有什么法子呢。这便是古时女子的悲哀,哪怕选了个不合意的丈夫,也只能默默承受。
好在,她还能通过揽月阁仔细了解一番未来婆家的情况,自开业后京中命妇及贵女有七成都成了揽月阁的会员,余叶蓁想要了解她们的信息也很轻松容易。
接连赴了两个多月的宴,品茶都品了好几家了,余叶蓁的亲事还是没定,倒是余叶菡早早地定了下来。
余叶菡的亲事是老太太指定的,许氏就算想置喙也不敢。
对方乃宁安侯的嫡长子王修则,如今十九岁,是宁安侯早早定下的继承人,大家都称他为小侯爷。宁安侯府已故的老太爷与卫国公是难得的知己,尽管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却出乎意料地处得来。老太太也是看在这点才最终选了王家,哪怕二老爷并不是她亲生子,她也并未存有私心,为余叶菡指的这门亲则是真正的门当户对了。
余叶菡的亲事一定,宁安侯夫人就常来府里说话喝茶,偶尔还会带上自己的儿子一起,为的也是互相了解。
余叶蓁同二妹妹一起见过一次王修则,面容俊秀,身材颀长,看起来也很是稳重。姐妹二人躲在屏风后面,余叶蓁发现二妹妹的小脸绯红,真真是少女怀春了。
私底下余叶菡也和他见过,不过是在老太太的安排下。老人家担心他二人互相不熟悉,便借着一起赏花之名,让余叶菡和王修则攀谈了几句。
双方互换过庚帖后,二妹妹的婚事就彻底地定下了。她整日窝在院子里或是由老太太教她学着掌家,或是着手缝制嫁衣,萧氏也再没带过她出门赴宴。只剩余叶蓁一人撑着笑脸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眼光。
余叶蓁的亲事着实难办。她虽是庶女,但卫国公府门第太高,又有个淑妃在宫中,一般的人家并不敢求娶。而那些个勋贵人家,又看不上她是庶出,哪怕她样样出挑,也入不了她们的眼。
其实,若她是个不这么优秀的,那些地位不太高的新贵人家可能也会壮着胆子腆着脸询问一二。可惜她偏偏样样都好,长得好,针凿好,性子也好,这便使得余叶蓁的处境有些不上不下。
在这样棘手的情况下,萧氏还是费尽心思挑了几家名单,给余叶蓁私底下看了一遍。余叶蓁踌躇片刻,鼓起勇气提出了还是先见见对方的要求。萧氏怔愣了一下,最终点头同意。
又到一年冬天,梅园今年的花开得格外早,萧氏亲自下了帖子请了那几家夫人来赏梅,并且特意提醒可带各家姑娘和公子偕同前往。大都男女大防并不十分严苛,故这样的要求也并非出格之举。
余叶蓁跟在萧氏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两边分别是余叶珠和余叶灵,毕竟自己一个人也太突兀了些。
到梅园转了半圈,萧氏便带着夫人们去偏厅喝茶,余下的姑娘们继续逛园子,那些少爷则是被小厮领去了隔壁松园。
跟着自家兄长前来的赵覃跺跺脚,哈了一口冷气,颇不高兴地抱怨道:“早知今日这么冷,我便不来了。”
年仅六岁的他长得白白胖胖,又穿着厚厚的棉袄,活像一个白嫩嫩的团子。
赵期戳了两下他的小圆脸,无奈笑道:“还不是你自己非要跟来,我都说了你必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