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慈化自从离开了永安村后,整个村子里的人没有谁再见到过他。一时间村子里各种言论传得沸沸扬扬。有说他将梁蕙芳拐卖了,一来犯罪,二来缺德,所以不敢再回家来。有说他将梁蕙芳拐去了外地,并没有卖,而是做了自己的老婆。或许是因为看上了外地的繁华,远比永安村这山窝窝里头昌盛、好住。所以两人是留在外地生根发芽去了的。
说归说,谁都不敢确定就是这两种推论中的其中一个。因此这件事成了永安村的一个大悬案。那时候,东城还比较的落后。有几句曾经广为流传过的话对那种时代的生活背景概括得倒有些全面。话大致是这样的: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挖掘基本靠手,耕地基本靠牛。娱乐基本没有,照明基本靠油,发财基本靠偷。
要查清这件悬案,就得找到洪慈化或者梁蕙芳的其中一个。然而在当时那样的条件下,除非是有人看到这两人后去派出所通报。派出所立刻调集人手捉两人归案,再用些手段让洪慈化招出实情,才有将案件查个水落石出的可能。可洪慈化和梁蕙芳一直没有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内。所以这件大案悬着就只能悬着。
除了永安村的这件大悬案无从追查,在正大村也有一件人走失的案件同样无从追查。走失的人是正大村村西的一个青年男子,姓白,名叫白济。因为两件案子性质相同,派出所留了案底后,将两个案子同时存入了一个档案,存放在永安派出所里。
过得有两年,正大村白鸿的家里发生了一件很有些奇怪的事情。他的家里面突然多了一对双胞胎,而且有半岁大。熟悉白鸿的人都知道,白鸿先有了三个子女。长子叫白俊羽,九岁,在光明小学读三年级。另外两个女儿是双胞胎,一个叫白梅,一个叫白雪,五岁。而且村里有很多个和白鸿的老婆钟识霏年龄相仿的妇女都知道。钟识霏已经做了手术的,按理是不能再生育,然而她家里一夜之间就多了一对双胞胎,还都有半岁那么大。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非议,有很多人专程跑来白鸿家里问七问八的。白鸿老实憨厚,往往保持着一份‘三鞭子抽不出一个屁来’的淡定。钟识霏被问到后,眼神里总有些抱怨和郁郁不平。说了一句‘你问他。’努嘴指着白鸿,眼神里又恢复郁郁不平。来问的人,大都知道白鸿是很够淡定的。问也白问,就只好转回自己家里。然而议论总没断过。
光阴飞逝,时光流转,不舍昼夜,转眼过了七年。这时,距离两件大悬案已过去了足足九个年头,人们似乎也渐渐淡忘了这事。白鸿家里的那对双胞胎也已七岁,按照白家的辈分,那双胞胎和白俊羽同辈,大的一个叫白俊飞,小的一个叫白俊庞。
白鸿殷勤本分,这七年中,把家里的老砖瓦房换成了平房。原来是三大干的,一干自己住,中间是堂屋,另一干是白济的。白鸿翻修房屋,又挨着白济的房子再修了一干新的,四干房子粉刷得白亮。在正大村成了‘风景这边独好’的存在,新居落成的那段时间,不免又惹起领居民们的热议。
白鸿一家人口虽多,倒也不是太拮据。
这一年刚过完元宵,正月十六那天,白鸿一早起来。穿上一件灰旧的夹克,一条黑色的裤子和一双解放鞋,洗过了脸,就来最新的那干平房的门外敲门。
白鸿向屋里喊道:“俊羽,叫上他们,起来和我耕地去。”
大正月里,年味还未散尽,赌风还未完全停歇。那三个孩子正坐在床上扎金花,听到屋外白鸿的叫声,都很有些惊怕,停了下来。白俊羽忙答应了一声,三人在床上听白鸿已经走开了后,才又继续。
白俊羽十六岁,读完了初中后,没考上高中。白鸿托人给他找事做,就在东城一家汽车修理店里学习修车。学了半年,回家过完年后,还要再去。虽然要比他的两个兄弟大九岁,倒也划得来。
刚过玩念,白俊飞和白俊庞得了些压岁钱,揣在兜里总觉得那钱有些跳。三人就偷偷买了一副纸牌,大清早就开始扎起金花。
白俊羽刚赢了一把,这时,他是庄家。听了白鸿的话后,向那两人说道:“最后一把了,玩完这一把,不管输赢,就起床。”说了话,就开始发牌。
白俊飞输了一些,年龄虽小,但输了钱也想把本搬回来。生怕这两人赢了钱后,找各种借口就此不来,自己就连个搬本的机会也没有了,忙留下话头。说道:“回来后接着。”
白俊庞手气好,赢了一点。赢得虽不多,但赢的感觉和输的感觉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说道:“回来再说嘛。”
白俊羽已发完了牌,白俊飞听得白俊庞话中有些推脱。说道:“你怕是赢了就不来了?”
白俊庞道:“你管我的,输赢自愿。”白俊羽拿起牌来,是个‘K’大。但他是庄家,牌面不好,也没理由先丢牌。说道:“来得起就来,来不起就不来。快点。该你看牌了。”催着白俊庞。
白俊庞拿牌一看,是个‘KQJ’的顺子,要是没有金花和清一色,这又是把赢钱的牌。心中微微一乐,小脸上顿时罩上几分喜悦。生怕那两人看出自己有大牌来,不敢跟,就赢不了钱。故意咋了咋嘴,把喜悦装过去。说道:“哎呀,这个牌半大不大的。管它的咯,跟一块。”跟了一块。都是有点精的,手上越有大牌,越懂得放长线钓大鱼。要是一上来就跟个五块十块的,吓得那两人不敢跟,只能捡个底,可就浪费了一副大牌。
白俊飞拿起牌来。一看是三个二的金花。因为是最后一把,自己输了不少,这三个二就是个最好搬本的机会,于是跟了十块。白俊羽见他跟大了,自觉他不是金花就是清一色。瞟了瞟白俊庞,白俊庞又还没有要舍牌的意思。于是只好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