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月以来,那个称自己是顾兰兰的女人,几乎隔天就去一趟医院。
最后还是方江庆妥协了,被关了三个月之后,方江庆放弃了抵抗,接受了这个自己难以接受的家庭组成。
至于真正的妻子跟父母他们,他当然很担心,但是只能出去之后再想办法去找。
原本方江庆是明确自己没病的,但现在看着眼前的相册,方江庆开始动摇了。
因为相册上的那些老照片应该不会说谎的,虽说现在的PS技术很厉害,但是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但是现在这些照片并没有半点被PS过的痕迹,而照片上的人物,跟自己记忆上的人物,根本对不上号。
原本在之前看到老温,之后看到自己的小叔。
方江庆已经感觉自己是没病的,因为这两人的长相跟自己的记忆一样,没半点变化,唯独是自己最亲近的家人,是跟自己记忆完全不同的。
越想就心里越慌张,越慌张心里就闷的越厉害。
情绪的大幅度起伏之下,方江庆感觉自己有点想吐的感觉。
稍稍站了起来,深呼吸了两口,方江庆把相册拿到手中,随手抽了一张出来。
用手机把照片拍了下来,方江庆给自己堂弟方江文发了过去。
方江庆:江文,还记得这谁的照片没?
方江文很快就有了回复。
方江文:哥,别闹,我在上班呢。我要是连我大伯跟我大伯母照片都认不出,保管我加老头子能把我头打爆。
方江庆原本想笑的,但笑不出来,这事情还别说,小叔估计真的会气到打人。
方江庆感觉自己更郁闷了,闹了这么久,原来自己真的有病?
最近几天以来,支撑自己的信念一下子坍塌了下来,方江庆颓然坐到了地上,随手把相册扔到了一边,双手抱膝,把头挤进了自己双膝之间。
顾兰兰原本在厨房忙活,看到方江庆的表情,有点担心。
顾兰兰:怎么啦?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这么难受起来了。
方江庆抬起头,满脸的泪水,眼神带着让人心疼的哀伤。
方江庆:老婆,对不起,我一直在骗你们,但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可能真的病得很严重,但我真的想不起啊,我不想呆在那边,就骗了你们,骗了医生。老婆,对不起。
看着眼前自己的丈夫,这个平日不爱言笑的男人,现在在自己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眼神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背上跟绝望,顾兰兰感觉自己心里没有半分的气氛,反而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把边上稍稍被自己爸爸吓到的小杰带回房间,顾兰兰把厨房火熄了,坐到了方江庆身旁。
稍稍犹豫了一下,顾兰兰轻轻抱住了方江庆。
顾兰兰:不好意思,是我没想这么多,只是一心想把你治好,是我太自私了,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感受,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方江庆发自内心的,轻轻回抱了顾兰兰,这一刻,他心里真的确认了对方就是自己的妻子,要知道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谁还能这么包容自己?
方江庆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说出来,但到了嘴边却只成了呜咽声。
方江庆感觉自己苦,但妻子顾兰兰比自己苦多了,某种程度上来讲,顾兰兰完全就是自己的病的受害者,试问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至亲,竟然不认得自己,更让人难受的?
顾兰兰轻轻拍着方江庆的背,低声安慰着。
顾兰兰:老公,别难过,或者这算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最起码我算是幸运的,比那些得了阿兹海默的病人家属幸运多了,毕竟我老公还是认知能力齐全,慢慢的就会记得,习惯我的相貌,甚至还能重新拥有自己的记忆。
顾兰兰:老公,我真的不难过,不辛苦。最辛苦的,是公公婆婆,养了几十年的儿子,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坏人,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我们以后去医院仔细做个大检查,然后,认真听医生的话,说不定就没事了。
方江庆边听边点头,似乎这一刻的自己,除了哭出来之外,就再也不能做更多事情了。
方江庆很害怕,他怕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这一辈子就一直把自己妻子当成陌生人,心里永远都被一个陌生人长相,占据自己心中妻子的形象。
试想一下,自己每天朝夕相处的明明是自己妻子,但自己内心却只容得下另外一副面貌,这种感觉,谁能忍受。
好不容易忍住了哭声,方江庆直视着顾兰兰的眼睛,双手轻轻抚摸着顾兰兰双颊。
方江庆:老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认错你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认错了,我担保。爸妈那边我肯定是有很多的愧疚,但更对不住的人,还是你。你可是把自己托付给了我的人,我竟然还能忘记你的长相。
顾兰兰轻轻握住方江庆的手,没有出声说话,就只是让那双手停留在自己脸上。
自己丈夫说的对,自己确实把自己托付给了眼前的男人,而且一直没后悔过。如果说,这辈子,对方都只能在心里装着另外一副面孔,那自己就慢慢陪伴着对方,知道对方重新把自己纳入心里,把那副并非真实的面孔替换掉,应该不难的。
想到这里,顾兰兰就感觉自己还是幸福的,嘴角有丝丝幸福的微笑露出。
两人都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却没发现自己身边出现的一些怪异事情。
唯独被赶回了房间的小杰,捂着嘴巴,透过门缝看着眼前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