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湼身上最拿得出手的东西,莫过于他真身的头上翎羽,珍贵无比。她害怕冉湼真的为了自己儿时的一句话便献出了自己的翎羽。
冉湼无奈地一笑:“真真瞒不过阿梧。这镯子你收着,你若不要,可真白花了我一根翎羽了。在镯子上滴一滴你的血,便可让镯子认主了。”
青梧却有些气恼:“虽然阿爹封印了我一些法力,可六界里,能伤我的人不多,你不必为我考虑至此。”
“阿梧,当年的那场战乱,我们都无能为力。我没看顾好你,幸而你险险逃生,我便觉得就算把通身法力给你也要护你以后周全,这样才不辜负你娘的托付。”冉湼轻轻地道,语气中满是遗憾。
冉湼想起青梧的阿娘星罗,那个生于群星之中,美得惊心动魄,仿佛带着满身星华的女子。打从她来到妖域之后,成了多少域中男子心中的白月光。
他还记得那天,阿梧刚出生不久,他坐在宫殿中的石阶上,洛笙叔抱着襁褓中的青梧路过,见他一脸垂头丧气,便过来问他:“为何不开心?”
他看着洛笙叔英俊的脸,懊恼地道:“我在气我迟生了好些年,没能与叔叔你一般大。”
洛笙叔不解:“为何?”
他却老实巴交地说道:“他们都说星罗夫人是妖界里最美最温柔的人,谁娶了都是泼天的福气。我怎么就这么生不逢时呢?”
洛笙叔听了,不由得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才三百岁,怎地担心起几千年后的事来。日后没准会出现一个比星罗更美更温柔的女子呢?”
冉湼怅然道:“可是我见了夫人,心中很是欢喜。见了旁的女子,却并不觉得亲昵。夫人是洛笙叔的夫人,我决不能夺人所爱。我既觉得叔叔值得那样泼天的福气,又为自己惋惜君生我未生。是以,内心困惑,不得其解。”
洛笙叔却笑道:“小湼儿,我为你指一条明路,如何?”
冉湼睁大了眼睛,看向洛笙叔,洛笙叔晃了晃手臂中的襁褓,对他眨了眨眼,道:“我家的小青梧如何?”
冉湼听了却皱起了眉:“洛笙叔,你莫诓我。我是见过阿梧的,红扑扑,皱巴巴……”
洛笙被他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发笑,索性低下身子,给他看一看青梧的模样。
养了几日,青梧早就不是初生时的模样了。
冉湼在青梧初生时见过她一面,以为她就长那样,没想到才隔了几天,她就换了模样一般,他不由得觉得惊奇。
“小孩子嘛,养着养着就好看了。你刚出生时不也是红扑扑、皱巴巴的呢。再过个几百年啊,这妖界什么劳什子美人的称号可得叫她娘让给小梧儿了。”冉湼语重心长地说道。
冉湼心中忽地明朗了起来,他一改愁色,小心翼翼地对洛笙叔说道:“叔叔的话好像也不假,那我日后是不是要对小青梧好一点?”
“嗯。”洛笙叔重重地点了点头。
冉湼自幼便没了母亲,父王的宫殿里住着许多小妾,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直到长大,他才明白,幼时对星罗夫人的喜欢其实是他在夫人身上得到了一种母亲般的疼爱。而对青梧的好,慢慢地就成了习惯。
说起了阿娘,青梧眼中又泛起氤氲,她扭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都过去了……”
她把镯子收了下来:“以后,别这样了。我在忘忧山一切安好,婆婆待我犹如亲生的孙女。只要我在外不徒生事端,天上那些人寻不了我错处,他们也无法为难于我。”
“人间有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与生俱来滔天的法力便是你的罪了,他们岂会轻易放过你。如若不是忘忧上神的架子大,她也一心护着你,要寻你错处惩罚于你再容易不过了。他们若一起围杀你,你再大的本事也是徒然。”冉湼皱着眉道出事实。
“我会万事小心的。”青梧安慰他。不然,她也不会兜兜转转把璃母诓来忘忧山才处置,更不会见了儿时故人还要装作生分。
随之,她又苦笑道:“我大概是最没用的。爹娘的仇无法报,连自己都过得小心翼翼的。”
冉湼举起手,想安慰她,最后还是放下了,道:“他们最是希望的,就是你平平安安,无伤无痛,一世无忧。夜已深了,快些回去吧。我来找你不过是想把镯子给你,如今事也了了,我也该回妖界去了。”
青梧点点头,与冉湼道了别后又回了忘忧山。
直到青梧离开了视线,冉湼轻轻叹了口气,这才重新戴上帽子,黑暗重新笼罩在脸上,脸上的重明鸟也随之隐去了光华。身形一转,他变回重明鸟的模样,飞出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