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晓明给周序拖来一台电脑，说是工地淘汰下来的，电脑城组装货，准备要扔了，不过里面装了，2000版，虽然没有得到比尔盖茨的批准，但一样能用。

随车来的，还有个腼腆的小伙子，清秀，白净，一说话脸就红，让周序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

“这是小涂，涂湘阳，刚毕业半年的大学生，深州那边派过来的，还在实习期，我们工地头号专家，我给他布置了任务，一个月内，必须要教会你，我在三楼给他弄了个单间，方便你们交流，你呢，学费就是管他的饭。”

周序不知说什么才好，等史晓明离去，趁着小涂在摆弄电脑时，他发了条短信：兄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情太深意太重，我怕我总有一天承受不了，你能不能以后别对我这么好。

没多久，史晓明回复他：我把爱女人的权力弄丢了，再小再卑微的爱情，于我也是可望而不可及，所以，我特别珍惜我们男人间的友谊，而且，我知道，你们这些兄弟是值得我珍惜的。那些东西，多是身外之物，和兄弟情份相比，一文不值。

戴瑶抱着汐汐，转了几趟车，千辛万苦的回到住处，看到客厅的桌上有台电脑，一个年轻人正在教周序画图时，不由得十分惊讶。

等弄明白了事情原委，她赶紧对涂湘阳千恩万谢，倒弄得小伙子脸又红了，并且扭扭捏捏的极不自然。

周序见了，忙道：“吃饭，吃饭，去吃拜师宴。”

饭桌上，小伙子被劝了几杯白酒，话才多起来，并吐了真言：“这台电脑，是我陪史总在东方电脑城配的，今天才买的，主机配置都是最好的，显示屏虽然是二手的，但也有八成新。”

晚上，把汐汐哄睡着后，戴瑶边卸妆，边道：“史晓明帮你帮得真是煞费苦心啊，怕伤你自尊，或者怕你不接受他的好意，才故意说是旧电脑，唉，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的朋友，就算是亲兄弟，也未必能做到。”

周序揉了揉发酸的鼻子，道：“明天我就送三千块钱给他，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嘛。”

戴瑶抖了抖被絮，拍了拍枕芯，道：“傻老公，你的情商还不如那台电脑，有时候，对朋友真心实意的帮助，接受比算经济帐更合适，更不会伤人家的心。”

周序还是挺难过：“我就是觉得我挺没用的，快三十了，还要受朋友那么多的恩惠，我就怕我一辈子也还不清哪。”

戴瑶铺好被子，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周序身上，双手搭在周序肩上，道：“一辈子很长很长，千万不要轻易讲一辈子，虽然我说过，不希望你发达，宁愿你用更多的时间陪我和汐汐，但如果你真的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我也不会拖你后腿，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好到你也也可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朋友，我相信你能成功，就像相信你对我的爱一样。”

周序带着歉意道：“这些天，要忙公司派的任务，我也不能去新房那边，所有装修的事，都要你一个女人跑前跑后，更何况，你手里还抱着个汐汐，俗话说，让自己的女人活得像超人的男人，不是个好男人。”

“嗨，夫妻间这么客气干嘛，大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为什么，因为装修啊，为了装修的风格、材料、费用而争吵，多少夫妻装成了冤家，修成了陌路，你不去才好，这个家可以按我的意思来。再说了，木工、水电工、泥瓦工都是晓明派来的，活好，人实在，没有偷奸耍滑的，你就放心呗。”

周序一想，也确是这个理，便对戴瑶道：“我下午跟丁主任说了，想在家里办公，她是个开明的人，同意了。既然我不去公司，那就我来带汐汐吧。”

戴瑶反问道：“你晓得怎么换尿不湿，冲多少奶粉，怎么喂她粥喝么。再说了，汐汐在清醒的状态下，会无休止的，不留情面的纠缠你，折磨你，连顾榕都不是她对手，更何况你啦，你没机会静下心好好学习的，我还是把这个小捣蛋带出去吧。”

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十天之后，周序便出师了，按涂湘阳的说法，开飞机上天不行，但开个拖拉机耕几块田绰绰有余了。

千恩万谢的送走涂湘阳，周序充满自信的坐在电脑前，心想，还有二十天，就不信搞不出个完美方案来。

方案分文字部分和绘图部分，文字部分很简单，他手上有模板，是另一个工程的无粘结预应力方案，只需把工程名称、工程简介、工程量清单改动一下即可，其他的，比如说施工工艺、质量保证措施、安全文明措施等，都是一样的，基本可以一字不改。

但图就不一样了，世上不存在一模一样的工程，就像世上不存在一模一样的女人，高矮胖瘦各不同，就算一样高矮，一样胖瘦，还有个黑白美丑之分。

周序面对的这个车间，长106米，宽87米，无梁楼板，板内纵横向分布无粘结钢绞线，间距200到500不等，钢绞线最长的有70米，最短的只16米，周序仔细算了遍，共有六百七十三根钢绞线，三十三吨。

他要做的事情，是把这六百七十三根纲绞线都画到平面图上去，然后每一根都编上号，只有这样做，施工时才会胸有成竹，知道哪一根具体在哪一个位置，不至于打乱仗。

按涂湘阳教他的，周序创立了一个新图形文件，把设计院出的平面图复制到新创立的图里，然后就开始在新图里动起刀来。

周序只保留了原图的纵横向轴线、轴线尺寸、车库外边线、暗梁、板上预留孔洞，其他的则全部删除，这个工作是粗活，大刀阔斧的，没多久就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