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不可思议,他一堂堂金仙,竟隐去了自身气息坐在慕容月榻前,怕惊了入睡的他,半侧着头端详着这月光如水下的少年。
见慕容月好不容易睡得安稳,雪凌霄又收回伸出的手,心中也稍安。自来了下界他从来都懒用仙法去测未来之事,只怕那些果报过于残忍,也从未想过下界后会遇到这诸多事,如今只想安然伴在他身边,待他功成,自己也好身退。
以雪凌霄的修为,要斩杀一个庸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这后果却是与慕容月永远分隔,雪凌霄在世间不过还有五十载阳寿,是连仙寿都算不得的,又怎舍得耗费在旁人身上。
凡间帝王皆出自那长极宫,长极宫可谓是把控着凡间众生的兴衰,每一位帝星降世对凡界来说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可寒星沉魂飞魄散,如今长极宫早已时移世易,再想去那运转薄上添上几笔已非易事。
慕容月身上紫魄残缺,若只用寻常手段,很难保证他性命万无一失...
思来想去,雪凌霄终是独自上了天宫。
片刻间,雪凌霄用仙法腾云到了天宫之上,但他去的却是极夜处的不暮星辰宫。
不暮星辰宫在银河一脉,银河星幕处向来松散,雪凌霄自然也好混入其中。仙宫门口的小仙并不知他是谁,雪凌霄递去一张字条,让小仙通传,小仙见他气宇不凡,只是有些浑浊,倒不似这天上明华万丈的仙人...
雪凌霄在上清修炼入境时,极寒与极热都是去历练过的,只是没想到这星辰宫外的夜晚时辰竟如此寒冷入骨,冻得雪凌霄嘴唇也有几分乌紫,大概是因为他如今已仙力不济的缘故...
通往司容星君的主殿上,一路都有天上的萤火在引路,宛若星辰斑斓,很是玄妙有致。
雪凌霄秉着一盏微弱的玉烛,轻叩了叩司容星君的偏殿房门...
司容星君一副严肃模样危坐在案,开口道:“如今不语仙君甘貌风险上天,想必是已经知晓重霜千年前救你的事了...”
雪凌霄那高岸又瘦削的身形,且穿着隐于夜色的黑袍,露着一丝不可言语的清幽。
雪凌霄吹灭了烛火,微微启唇道:“嗯。今日来,或有法子让他重新回到星君身边。”
司容星君自是知道的,对于重霜来说,没了昙心,犹如仙人们没了元神,如今竟还能再次凝结于世,也不知是何缘故。他向来只知星辰巨变,是不通晓那些卜卦的玄机的。
雪凌霄此次造访不暮星辰宫,便是为了让司容星君亲自出手相助。虽然当年那份救命之恩本该亲自还,但如今以他的身份是进不去那肃穆森严的天宫的,还需这位星君来替他蒙混过关。
雪凌霄摇身一变,隐去了身上的浊气与红眸,转眼间,眉间多了个状似北斗的星辰印,仙履飘飘,化作了一个跟在司容星君身侧的小仙。
司容星君带了几个小仙一同去往了天宫大门,见来者乘紫龙雾电,天宫的守门小仙便知是司容星君,齐齐让开了道。
司容星君和几个小仙到了长极宫前,如今尚无人可堪长极宫的主位,天庭刑法与凡界的帝运两职都分给了数位仙官老翁,只见昔日那些神仙们仍是各司其职。寒星沉仙宫中的那些神仙自也是随他的。
刚正不阿。
若想要他们平白无故篡改运转薄,怕是有些困难。
一个正走出殿外的神仙见到司容星君来访的架势,拱手道:“不知星君造访,多有怠慢之处,还请问今日星君来我仙宫是有何事?”
雪凌霄有模有样道:“我家星君发现凡界有一人与无怨君模样无二,且身藏紫魄,特来尔仙宫打探一二。”
那神仙一听是与无怨君有关便让他们进去了。寒星沉生于青龙,长于不暮星辰,学于昆仑玉虚,司容星君自是与他有很深的渊源,长极宫向来掌管着帝星入世,那人身怀紫魄,来此查询一二也非怪事。
司容星君未随那神仙进偏殿,而是直接进到了主殿内,随之摆起了他一宫之主的星君架子,让殿内那些神仙将有关帝星的书简帛袋全数搬来,雪凌霄见机去‘帮忙’,实则是为了找运转薄。
司容星君捋了捋胡须,故作生气之态,将手卷用力掷在一旁。
冷哼道:“这不过都是些寻常仙典,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与你们家仙君有关的线索,还不速速拿出你们的法器来!”
那小仙见这司容星君发火,也并未害怕半分,只道:“我长极宫中没有您说的法器,晚辈知您寻人心切,我们全宫上下何尝不是。但还请您勿失言失礼。”
司容星君的脾气一触即怒,正想教训那小仙一番,被雪凌霄拦下。
雪凌霄道:“我家星君,要看的是你们宫中的运转薄,只有那处才能看到是否是无怨仙君化作凡人了。”
司容星君这才稍压怒火,那小仙也不避讳
说道:“运转薄自是时时刻刻不离身的,并不在此处,且星君非我长极宫的仙人,小仙只能替您查阅,不可将此物给您过目。况且运转薄中蕴藏玄机,就算是仙者也不能轻易窥视。”
司容星君发现这一众神仙是软硬不吃的,只好将计就计让这小仙帮他去查阅,顺便让雪凌霄随这小仙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