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朱清桓立时召来了发现莫颜的城门守将。
城门守将知道皇上要问自己娘娘的事,心中甚是忐忑。
可他职小位卑,不敢拖拉,只是硬着头皮一路进来。
朱清桓高坐在龙椅上,打量着跪在地上,隐隐打颤的守将,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他不怒自威,风淡云轻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娘娘的?”
终于见问,守将的心里防线已破,再不敢私心遮掩,老老实实的道,“卑职守在南门外,见有一白衣男子,双手抱着一个女子,想要进城去,卑职查看他的文碟,知道这人叫上官容,原以为他抱着的是他夫人,可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不是,又听他说是在路上捡到的女子,卑职心想着会不会是娘娘,果真就是。”
上官容抱了莫颜,朱清桓脸色阴郁,问道,“这上官容现在何处?”
守将道,“卑职见禁军黄统领将此人带走了。”
朱清桓得了上官容的下落,打发了城门守将,着古安传旨让黄统领把上官容押上来。
一夜不见,翩翩公子全然成了翩翩乞丐,只见上官容眼圈乌黑,头发杂乱,衣服更是黑不黑、白不白的难看之极。
朱清桓见了冷笑一声,还能怕就好。
“跪下!”黄统领踢了上官容一脚,叫喝一声,向皇上行了礼道,“回皇上,上官容带到。”
可怜上官容在山上野惯了从没跪过谁,今日入了这金殿也不得不低头。
朱清桓向黄统领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黄统领得令,行了礼,告退去了。
偌大的殿里只剩个朱清桓和上官容。
朱清桓盯着上官容眼神不善。
上官容汗流浃背,心虚的不行。
“上官容,你可有话说!”
上官自知理亏,又有些自认倒霉的摇摇头。
“既然没话说,那就拉下去砍了吧!”
“不要,皇上,医者父母心,小民是个医者,眼里是不分男女的。”上官容一听小命要休,忙为自己说话道。
“不分男女,你也该知道男女有别,何况她是朕的老婆。”
“冤枉啊,皇上,小民真不知道她是您的夫人啊,要是知道我定是不敢用一根手指头的,小民带她下山也是为了给她找大夫,皇上您是不知道为了救您夫人,小民可是把存了十几年的好药都用完了。”
“你既然承认用了手那就把你手剁下来,来人、、、、、”
“皇上,皇上,您等等,您且暂时留着小民的手,娘娘体寒,是不孕不育的体质,小民有办法医治。”上官容求生欲颇强,忙抛出自己的存在价值。
朱清桓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直看得上官容心里越来越没底,双手都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许久,朱清桓终于道,“也罢,且绕过你一命,留着你这双手好好为娘娘诊治,要是你敢欺朕,朕就将你碎尸万段。”
上官容摸摸额头上的汗,直道,“不敢不敢。”
风雨过去,上官容重又活了过来,他求皇帝道,“皇上,小民家的那只大白鹅还在黄统领府,请皇上准小民去接它出来。”
想到那只听不懂人话的大白鹅,朱清桓面色也舒缓了不少,嫌弃上官容道,“准了,接了鹅,你去太医院报道吧。”
“小民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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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莫老爷求见呢!”双喜兴奋又欢快的跑进来,禀莫颜道。
修腊梅的手顿住了,莫颜有些不敢置信,是爹来看我了么!
将剪子交给身旁伺候的宫女,莫颜一边用手快速整理着头发,一边不迭声的问双喜道,“我爹,当真是我爹来了么?快,快请!”
“奴婢这就去请老爷。”双喜话音刚落,就像一只花蝴蝶般轻盈的跑了出去。
莫家昨日得了消息就急急往宫里递帖子,迫不及待想进宫来看一看莫颜。
莫正多年未见女儿,内心是激动而忐忑的。
骨肉分离整整七年终于要相见了能不激动么?
可家里的变故女儿还未尽知,他又该怎么开口告诉呢。
今日陪他进宫的是莫颜的表哥江离然。
莫家的二叔、四叔虽也想念侄女,都想着进宫来看看她,可无奈他们都去了就不能落下家里的这位新大嫂,为了让她心里平衡些,不借题发挥,几位叔叔只得退让一步。
“奴婢见过莫老爷、公子,咱们娘娘有请。”
莫正和江离然跟随在春喜后面,只敢低着头走路,深宫内院外男不能多看,怕给颜儿招来事非。
经过了三道宫门,才看见了一座巍峨的宫殿,那宫殿修得大气磅礴,抬眼只见匾额上金底蓝字写着坤宁宫三个大字。
这就是颜儿的院落了,莫正想着,便直起身来,到了亲女儿住的地方让他自在了不少。
“老爷、公子,这边走,咱们娘娘在偏殿等着您老呢。”双喜带着莫正穿过了腊梅盛开的小院,抬眼间就见莫颜已经朝他们大步走来。
“颜儿!”莫正也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儿,不由得老泪纵横。
“爹!”父女俩各自握紧了对方的手。
这是她重生一世第一次见到爹,犹记得上一世大概这时候他爹也来看她,也是穿着这一身蟹青色的袍子,父女陡然相见自然有说不尽的话,等徒然知道了家中的变故,她的伤心、自责自不用多说。
如今再看到这最亲的人,莫颜的愧疚更浓。
她跪下来,规规矩矩的朝莫正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爹,女儿不孝……”
莫正慌忙拉起颜儿,止住了她要说的话,颜儿刚走时,他担心更胜于恼怒;等妻子病逝,他是惋惜、心疼多过责怪;至后来知道了女儿的不容易,他更是感同身受。
“我莫正有女如此,此生足矣!颜儿,爹娘都以你为荣。”
“来,见过你表哥,你们俩从小玩得好,你还记得么?”
莫颜知道这是爹特意转的话题,忙擦了擦眼泪,朝江离然福了福道,“表哥你长高了。”
江离然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他平素与莫颜交好,小时候当她哥哥,长大了又顺理成章的多了份别样的心思。
他一直以为颜儿会是与他共渡一生的人,想着等她再长几年就与姨母求了去,那就十全十美了。
哪成想会有后来这一遭,颜儿要过得好也就罢了,可如今她明明过得不甚如意。
江离然心想着颜儿那是我的眼珠子,是我的命,我时时将她放在心尖儿上疼都来不及,可那人居然让她受了伤!你要是照顾不好她,何不让他来守护颜儿?
莫颜虽说是一国之母,按理莫正和江离然见了都是要行那君臣礼的,可莫颜却跟在家时一般只行了家礼,而莫正和离然也不以为怪,其实也说明了莫家人并不在意权势,他们要的无非就是个一家子幸福和美。
所以此时江离然才会有大不道的想法,即使莫颜的男人是当今圣上,只要他给颜儿的是痛苦,不是快乐,他就要去抢回来。
他的妹妹可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了去。
“爹 、表哥,咱们进屋吧,让女儿侍奉爹喝盏茶。”
莫正点头,几人遂一起进了偏殿。
偏殿是莫颜平常待得最多的地方,里面的摆设简单大气,有一种家的感觉。
殿内的丫鬟早被莫颜打发下去,炉子上的茶水正噗噗的冒着热气。
莫颜请莫正和江离然坐了,自己则从小柜子里取出一个瓷罐来。
瓷罐通身雪白,是上好的汝窑。
打开盖子,用夹子夹了些许白露银针。
白露银针这种茶叶出自峨眉绝顶之上,外表像是附着一层糖霜 ,根根细长如松针一般,年产只得七八斤,是一款好茶。
莫老爷莫正不好美酒 ,不贪口腹之欲,倒是独爱好茶。
洗茶、冲沏一气呵成,莫颜将茶首先端给莫正道,“爹,您尝尝。”
“表哥,你也尝尝。”
莫正与离然接过,此茶泡时就闻到了一股子清香,如今拿在手上见它汤色清亮,香味愈发香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