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千离目光一瞬不错地望着对岸青衣翩然的男子，泪水湿润了眼眶，迷蒙了视线。她站在那里，想到前次他的反应，一时间竟不敢上前了。

“爹爹，是爹爹！”十一却高兴地扯着她的手腕，身子几乎要蹦了起来，“娘亲你看，是爹爹！”他伸出小手，指着对面的青衣男子喊道。

“十一，你说那个人是你爹爹？”苏芷颜闻声蹲下身，惊讶地用手按住小孩的肩膀问道。

小孩高兴地直点头：“是呀，他就是十一的爹爹。十一可喜欢爹爹了！”

南宫寻沉默着站在一旁，看着千离和河对岸那人的目光复杂难辨，晦暗的神色隐在暗沉的夜色里，看不分明。

慕少衍听闻十一唤那人爹爹，也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即想起第一次遇见十一时他说的那些话，便也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当时十一口中的“爹爹”，竟真的如千离所说，是她的师父。

秦穆双手抱胸静静地立在一边，仿佛对眼前的一幕没有丝毫兴趣，目光只锁定在苏芷颜身上，确保她不会出任何问题。

十一在回答了苏芷颜的话之后，就叫着嚷着要去爹爹那里，却被苏芷颜一把抱在了怀里不让乱跑。天知道要是她没有阻止，十一这孩子恐怕就直接飘到河对岸去了——尽管这么做了的苏芷颜并不知道这些。

“师父……”千离望着那人，好不容易才将眼里的泪水逼了下去。

对岸的男子直起身子，似乎并没有看到他们，微微低了头，目光静静停留在手中的花灯上。

那是一盏与其它花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莲灯，薄薄的花翼，层层叠叠，摇曳的烛火落入他平静的眼眸。

花灯的内侧，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着两个娟秀的小字：师父。

旁人若是拾到这盏花灯，或许认不出上面的字是出自何人之手，然而他却是识得。

那是他一笔一笔握着她的手教授出来的。

他还记得，多少个夜晚，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笔一划写出一个又一个的文字，然后回过头用期待的目光等着他的嘉奖。而在那些字里，更不乏“师父”这两个字。

满满地，承载着她的心情。

那笔迹，他如何能够不识。

“阿离……”他呢喃着低吐出两个字，声音静静地随风消散在了远方。

他抬起头，正对上河对岸少女激动的容颜。

彼时，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中间隔着一片宽广的河面。

夜风低徊，吹起众人的衣角长发。两人的眼中，却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师父。”千离慢慢伸出手去，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青衣的男子却像是忽然回过神来，神色一敛，蓦地转了身就要离去。

那背影，竟莫名地带上了一种决绝的味道。

“师父，别走！”千离心中一慌，想也不想便跨步向对岸冲了过去，完全忘记了再往前一步脚下就是冰冷的河水。

“阿离！”南宫寻和慕少衍同时一声惊呼，眼睁睁看着千离不顾一切地跳下了河岸。两人追过去，竟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没有捞到。

被那一声带着慌乱和无措的惊呼拌住了脚步，青衣男子蓦然回头，就见少女盈盈自河对岸飞来，衣袂翻飞，宛如夜空里的精灵一般。

脚下是潺潺的流水和铺满了河面的美丽花灯。

荧荧烛火映在她的身下，仿佛是通往彼岸的流光，步步莲华，摇曳生姿。

少女的眼睛，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将他钉在了原地，一时竟不能移动脚步。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地移开了目光。

快要到达对岸的少女，却忽然身形一顿，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击中了腰部，然后便直直向着水面坠了下去。

“阿离！”南宫寻见状不假思索地就要冲上前去，却被身边的慕少衍一把拉住，示意他看向对面。

只见青衣男子一向淡定没有表情的脸出现了一丝龟裂，脸上竟少有地出现了几分慌乱之色。身形一动，便迎着下落的少女奔了过去。

手里的花灯，被扔在了一边。

千离张开双臂，以一种绝美的姿态扑向了男子。

将少女揽入怀里，青衣男子抱着她几个起落回到河岸上，表情是一种谁也不曾见过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