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瞧过,道是女帝先前坠马,头骨受损留下隐患,近日思虑过甚,方引发头疼。太医开了安神药,秦氏忙去煎了。沈浔一直守在女帝身边,亲自督促,直至亲见女帝喝了药,这才放心。
沈浔一向淡漠,此刻对女帝关切之情却溢于言表。赵珚内心偷乐,方才沈浔玉指纤纤为她轻柔额角,这肌肤碰触让赵珚贪恋,心道若能得阿浔温柔关怀,纵使大病一场也心甘情愿。赵珚觑着沈浔神色,虽然很是希望沈浔今夜能留在此处守着她,伴她入睡,但终究不忍见她太过劳累,于是故作困倦模样,掩唇打了呵欠,又抬手揉了揉眼睛,道:“朕用了药定无大碍,太傅莫要熬夜,快去安置。”说罢闭上双目。
沈浔见她乖巧模样,唇角弯了弯,替女帝掖好被角,起身离去。
赵珚偷偷眯眼,望向沈浔窈窕背影,杨柳细腰,步履轻盈。心道:“阿浔,今宵好梦。”
沈浔回到偏殿,并未就寝。她跽坐案前,就着面前那盏雁鱼铜灯,取出绢帛,思忖片刻,提笔疾书。
须臾,宫人来禀:“令君,郎中令至,在殿外候见。”沈浔并不惊讶,道:“引郎中令从偏门进殿,切莫惊扰陛下。”
“诺!”
霍棋进殿,对沈浔施了一礼。沈浔颔首,向他望去,目光带着探寻。
霍棋会意,禀道:“一切已按令君嘱咐,布置妥当。”
沈浔沉静面庞,露出一抹微笑,应道:“如此,有劳。”说罢,取了方才亲笔书写的绢帛,起身递于霍棋,“绢帛文书是我亲笔所写,请郎中令妥善保存,危急时,速令亲信秘呈沈府。”
“令君……”霍棋听言,心头一滞,他自知沈浔说的“危急时”是何意,面带忧色地看着沈浔。
沈浔见状轻轻一笑,宽慰道:“郎中令莫忧。”
霍棋小心接过绢帛,忍不住问道:“令君,非得这样做吗?”
沈浔立于案前,沉吟道:“吾明敌暗,处处防守只能限于被动。自豫王上疏,我,一直在思索对策,一面布防一面欲弄清豫王究竟如何谋划。现下,他们竟不惜利用边境百姓与朝廷博弈,着实可恨!无论边境告急是假是真,我等只能被迫受贼人牵制,陷于迷雾,我,无法再忍!”沈浔说完顿了顿,握拳捶于案台,继续道:“我曾想,正旦朝会,行九宾散乐,或许豫王会命人暗中混入行乐人群,伺机行刺。然,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既谋行刺,为何先行上疏坦言无诏入京,朝廷得奏,必心生警惕严加防范,入宫之人定遭严密排查不说,陛下周边也必然安置警卫……”
“令君……”
沈浔走近雁鱼铜灯,挑了挑烛火,灯影摇曳,映照在沈浔脸庞,沈浔面色肃然,对着霍棋,冷声道:“是以,不破,不立!”
眼见霍棋还欲开口言些什么,沈浔摆手:“我意已决,不论接下去事态如何,我只愿郎中令务必确保一事。”
“令君请说。”
“我要你,一定护得陛下周全,万不可让陛下损伤分毫。先帝与陛下皆是明君,胸怀壮志,仁心爱民。陛下在,江山存。大溱江山绝不可落于贼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