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顾昀之堵在心口的浊气终于吐了出来。
莞苧等人晚了顾昀之两天到京,甫一进京,国公夫妇就在城楼门口迎接,莞苧是从他们府门口被掳走,这么多日子里,国公夫妇担忧怀了。
莞苧自知对不住他们,他们说什么自己也都听着,几人往宫门赶去,柳照只跟着莞苧,浑然不在意其他人恨不得活剥了他的目光。
莞苧一边和国公夫妇搭话,一边用余光注视着他,见他受了这般待遇还坦然自若,心口像扎了针似的不舒服,及至到了圣上的寝殿门口,送走了国公夫妇,莞苧带着柳照到侧殿的里间里,“你若觉着不舒服,大可表现出来,我会护着你。”
柳照面色如常,内心讶然了一下,又恍然大悟,难不成莞苧认为他受了委屈?
有意思了。
他顺势说道:“罢了,我若再惹了事,公主定会为难,我还是不要同京中起争执了。”
莞苧实则说完就后悔了,以柳照的性子怎会委屈自己,自己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一思及关心则乱,她不由生出几丝烦闷,自己对柳照是否和以前不一样了?
正烦闷着,听柳照这么一说,竟又窃喜起来,可不过喜了一会儿,忽地明白柳照本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京中成排的敌人就可证明,他定是揣摩到了自己的心思逗自己玩!
玩?
她也会!
莞苧就道:“你能这么想,我十分高兴,如今父皇病着,我需得榻前照顾,恐怕有护不了你的地方,你暂且自己小心。”
柳照挑眉,啧,被看出来了,不太妙了。
于是,顺理成章的,他被独自留在房里,莞苧去了寝殿看圣上,圣上装得极像,面部憔悴地躺在床上,但一见她,眼睛里迸发出了光彩。
莞苧偏过头,不去看,正巧熬好的汤药到了,圣上闻见药味儿表情顿时变得难看了,只有莞苧知晓圣上有多厌恶药味儿,让他喝药真是生不如死,可越是这样,莞苧越是要让他喝,“父皇,先把药喝了。”
圣上表情十分纠结,踌躇良久也没说喝不喝。
莞苧若有所思,“父皇若不想喝,就不喝了。”
圣上:“就不喝了吧。”
莞苧笑了笑:“那且先放着。”将汤碗儿放在侍女躬身捧来的木盘里,挥手令侍女退下,单独同圣上说话。
说的都是些琐碎事,零零总总,直说了一个多时辰,圣上在床上躺得身子都酸了,她也不说离去的话,圣上不得已提醒,“你刚回宫,可累?累的话回殿好生歇着吧,朕无大碍的。”
“父皇岂能这么说?父皇哪次生病,我不是日日陪着?难不成父皇不想我陪在身边?”
圣上连忙解释:“莫急,莫恼,朕自然十分喜欢你在身边,只是朕有政务要忙,等会还要下床改折子呢!”
“有皇兄在,父皇大可放心。”莞苧侧头,扬声唤来一个,“去勤政殿告知皇兄,今日折子全由他批了吧。”
圣上有苦说不出,他生生被逼得躺在床上躺了一个白天,及至入夜,莞苧竟还不走,“父皇,我住在侧殿即可,父皇若有事,尽可喊我!”
整个宫里都在传,莞苧公主孝心太重了,守了圣上一天一夜,夜里守着的宫女说了,“但凡陛下有个响动,公主必问父皇怎么了,圣上是备受感动!”
柳照听说了,逮住刚回公主殿的莞苧,仔细审视了她的面色,发现尚好,“你熬了通宵?”
“照顾父皇,应该的,你没惹事吧?”
柳照觉着牙疼,没事逗她干什么,这下被她逗了吧,哼了一声,“为了公主,我忍一忍又何妨。”
莞苧搁心里笑,面上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柳照跳过这个话题,“莫要再熬夜了,圣上……”想说圣上本就没病,是联合顾昀之哄你呢,但说了,又恐她伤心恼怒,只得道:“圣上会没事的。”
“嗯,我也这般想着。”莞苧心里冷笑。
想起圣上装病的样子便觉着来气,当她看不出来?以往,她为圣上侍疾几次,怎会记不住圣上生病的模样状态?昨日那情形,分明是装的!她有心与柳照说一说,又恐柳照发怒,柳照本就不信圣上有病,若真应了他的话,他不闹翻天才怪!
莞苧掩下种种思虑,回寝殿补了会儿觉,柳照跟着,瞧她上床后很快入了睡,继而单膝着地,伏在床边静静瞧着,如今已满足她回京的意愿了,接下来该想一想如何把她带出宫了。
柳照抬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莞苧的发,紧拢的眉峰缓缓舒展,及至莞苧醒了,他仍坐在床前守着。
莞苧一时未反应过来,毕竟从来没有过男人坐在她床前的情况,她怔了好一会儿,“你好似不该在这里。”
“那该在哪儿?”柳照挑眉。
莞苧思付着答,“我以为只有我的驸马才能坐在我的床前。”
柳照点头,“说得倒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