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之绷紧身体:“我若不呢?”
柳照散漫一笑,却是伞面一闪,身形如鬼魅般浮过,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已五指聚拢卡住顾昀之的脖颈,伞面旋一圈又稳稳地莞苧遮风避雨,“还是松了的好。”
“你休要猖狂!”顾昀之被逼得后仰身子,手指脱离莞苧衣袖时脸色浮出浓浓怒意,“柳照,柳家家主即将进京,到时看你有何法子脱身!”
柳照置若罔闻,手上用力,顾昀之被勒得呼吸急促,周身侍卫已团团围来,莞苧喝了一声,“都退下!”待侍卫尽数散去,她佯装生气地看了柳照一眼,“柳照,松了!”
“莫恼,我不打算要他的命。”柳照偏头,松了手,退了一步到莞苧身侧,撩起莞苧衣袖搁手里把玩。
顾昀之气到极致,浑身发抖,“莞苧,京中出身比他好的不计其数,仍不敢多看你一眼,他竟妄图得到你的心意,他算个什么……”
东西二字还未吐出口,莞苧瞥了过来,双眸含着歉意,“我知道你贵为国公府世子,出身极好,在京中又颇有威望,京中都以为我会嫁给你,如今我不愿意,让你失了面子,你恼怒也属应该,可这与柳照无关,你无须多次贬低他至此。”
顾昀之哪里听得进去后面的话,光前半部分已令他面上血色尽失,“莞苧!你我之间岂是面子这种浅薄的关系?我想娶你,并不为你是公主,更不是为了让自己面上有光,在我眼里,不管出身高低,你都是莞苧。”
“你若真明白,那为何一而三再而三地提起柳照出身?”
顾昀之一怔:“我只是觉着他配不上你。”
再次被人贬低,柳照不免出了声,“仅仅是因出身?”
“出身低便罢了,自你入朝可有过一次好名声?”顾昀之怒目而视,“即便不讲出身,你人品卑劣,岂能待在公主身边!”
柳照嗤地一笑,“你们京中一口一个人品,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凭着子虚乌有的东西诋毁旁人?自我入朝?自我入朝,不过是收留一个老妇人,便传言我出身不好,这就是你们京中的人品?”
原来那老妇人不是柳照的母亲。
顾昀之被呛得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莞苧自也吃了一惊,当即有许多话要问柳照,转头与顾昀之道:“表哥,凡事一味偏信旁人,可不是你的作风。”待顾昀之回神,见她与柳照已并肩离去,再恼也无济于事了,只得旋身去见圣上。
柳照这边,刚走了一会儿,莞苧就忍不住问,“以前宅子里的老妇人当真不是老夫人?”
“不是。”柳照答得干脆,“我们出京后,她便被我送到别处了。”
怪不得出京后再没听过她的消息,既然她不是柳照母亲,那柳照母亲何在?莞苧正思索着,忽地听柳照道:“你问过了,该我问一问了,适才走之前你喊顾昀之什么?”
“表哥。我的母后原是顾家嫡出的姑娘,与现今的国公爷是兄妹,我得喊国公爷一声舅舅,世子爷自然是我表哥了。”莞苧收起脑中杂思,解释得非常清楚。
柳照被气笑了,“你当我连这也不知?少糊弄我,你这是不气他,要当他的莞苧表妹了?”
“什么莞苧表妹?能不能正经一点?”莞苧觉着好笑,“莫说他这样喊我,你这样喊,我也听不得。”
她本是制止,却好似给了柳照启发,秋雨淅淅沥沥下着,柳照撑着伞偏头望过来,薄唇一启,“莞苧表妹。”倒不是以往低沉的声线,类似低喃,轻轻缓缓,侵入骨髓,直听得莞苧头皮发麻,神思皆滞。
她兀自愣着,手腕却被钳住,轻易地被男人拉至宫墙边,而后伞面一拢,将两人上半身拢住,男人笑了一声,“这是听傻了?”倾身过来,微凉的唇触了一下莞苧侧脸,飞速撤去。
脸颊触觉温凉,莞苧转了转眼珠,正对上柳照一双含着星子的眼,“原来,亲一下就回神了。”
“柳照!”莞苧神思回笼,脸颊迅速染上一层粉红,半是羞怯,半是恼怒,正欲发火,手中却被男人塞入伞柄,男人几步闪开,在雨中负手而立,迎着风唇边含笑,“莫恼,我给你赔个不是。”
话这般说着,面上毫无歉意,莞苧气得举起伞绕过他径直走了,走了几步,犹自恼着,掀开伞面,露出一张俏丽小脸,“柳照,柳家家主不会来了,父皇也已答应我,放你出京,你出宫去吧!”言罢,手腕一转,伞面拢住她的半个身子,将柳照蓦地阴沉下来的神色阻隔在外。
直至回了公主殿,柳照方问了一声,“只我一人出宫?”见莞苧理所当然地颔首,不由冷笑一声,“若是我不出宫呢?”
莞苧没料到他还有这个想法,开始劝说,“宫中并非你久待之地,等我再见父皇,会请他撤去你的通缉令和悬赏令,到时你便自由了。”
柳照不为所动,“我不出宫,就在公主殿住着,有何不可?”
莞苧一愣,“你以什么名义住着?”
“当初你说让我做你的驸马……”
“说了不算数了!”莞苧别过身去,脸颊那微凉的触觉似是还在,搅得她心烦意乱。
两人这次都动了气,都不与对手说话,当晚莞苧再去见圣上,提出撤去柳照的通缉令与悬赏令,圣上看在她已回宫的份上答应了。
莞苧回来后告知了柳照,“通缉令与悬赏令已撤,你大可离宫了。”柳照却没什么动静,又过了两日,依旧没什么动静,圣上听说了,恼得没法,“他到底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