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次，他脸着地却未醒，险些把自己闷死在白沙里。等他挣扎着醒过来，身旁就多了一位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擦干净他脸上的白沙，笑着摸他的头，“你啊你……怎就这般惹人疼。”

那之后，青衣男子便总在他睡觉时偷偷现身守护他，却不会在他醒着的时候现身陪他玩。

他在白沙洲里“摸爬滚打”不知多久后，终于有了开口的欲望。他第一次产生求知欲，却是对那棵奇怪的树——年幼的他虽然不甚懂事，却也记得，那棵树自他出生以来便一直陪着他，从未消失不见过。

他坐在树下强打起精神睁着眼睛不肯睡，青衣男子现身后挨着他坐下，又笑着摸他的头，问他：“这是怎么了？”

他眼疾手快地揪住青衣男子的袖子，仰着脸问：“我想知道，这树叫什么啊？还有这花，唔……花也是有名字的吧？”

“你啊你……好奇心还挺重！”青衣男子微笑着顺着他的拉扯把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回答道，“当然。吾名无患。这树叫‘无患木’，这花叫‘无忧花’。”

“不过，”青衣男子翘起食指轻轻点他鼻头，视线与他相对，“你要请教别人的名讳，却不先说自己是谁，可是很失礼的。”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回道：“吾名涿光。”

这是他自出生便明白的一件事，这个名字似乎是刻在他的神魂上。

再后来，他嘴里吃着青衣男子投喂的不知名果子，随手捉住一朵被风吹落的无忧花，又抬头看看无患木，突然说道：“无患木开出了无忧花，可是无忧花落了，什么都没有。别的花会结果子呢！”

“你啊你……是又嘴馋了吧？”青衣男子笑着揉乱了他柔软的头发，“你记住，不是所有花都结果的，无忧花落则无果。”

回忆结束，涿光也笑了起来，他略有些得意地说道：“无患，你莫欺我此时不记事。你曾在树下对我说过‘无忧花落无果’，如今又何来‘无忧果’？”

木无患抚摸着万象幻心镜的木质边框，想到自己那如今只剩个树桩的本体，无声叹息道：“待你归来，便有了。”

他也是不久之前才知晓，何谓“无患无忧，死而复生，方得缘果”。

他一直以为无患木是有花无果的，如今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结果”，他心里也有点乱，因此并未注意到坐在他身旁一直喝茶的男人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什么叫待我归去便有了？”

涿光很是不解，然而这一次他久久没有听到回应。

“无患？”

无人回答。

涿光心里顿时生出了些许委屈，无以名状，却又莫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