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名扬送走了老婆孩子,立刻心急如焚的给吴佳宇打电话。
“吴佳宇我操/你妈,你是不是想死!你跟六安说什么了!”
吴佳宇吓了一跳,紧忙解释:“哥,我什么都没说,她去找你了?她那是去你那套话了,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谁他妈是你哥!她知道谣言的事了,你还敢说你什么都没说!不是你是谁!是鬼?是叶之衾那个死了的妹妹显灵了!你妈的!”
赵名扬不是做贼心虚,他压根就觉得这个事早已经烂在肚子里了,怎么可能会被六安知道呢。
“哥,不是不是,赵哥,赵哥,你听我说啊,我发誓,我敢发毒誓,我真没说。我也吓死了,她怎么知道的呢。”
“你最好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不然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子早就想让你死了!
“是是是,我肯定闭严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吴佳宇挂了电话,气的骂娘,这一天,三个人说了要他死。
吴友明,赵名扬,还有码头的昆哥。
一下子得罪了三个老爷。真是倒了血霉!
吴佳宇欠了太多赌债,昆哥警告了他,再不收敛,手底下人要剁手剁脚谁都拦不住。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可能等到五更。
赵名扬和昆哥,是真正的活阎王。
赵名扬指使他害人,捏着他的小命。而昆哥,听说他还杀过人,用铁钩子把人的脑袋都勾掉了。
可还是放出来了,可见背后的人,比赵名扬还厉害。
赵名扬坐在办公室里,手里盘着小叶紫檀的手串。
他时常是不敢去想六安的,可她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断断续续,挥之不去。
六安是屋仔村那个破烂地方,唯一的光芒。
她的生日是在五月,以往的每一个生日,都是他陪着六安过的,她不喜欢蛋糕,不喜欢鲜花,也不喜欢礼物。
每一年都去海边许愿,想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天大地大,四海为家,做一个自由人。
可是那一年,她变了。不再许愿。也不再需要他了。
她说:“辛巴,我遇到了爱人,如果可以,我要一辈子都跟着他。”
那个人是谁?
那一天,在那个海边,赵名扬躲在一艘废弃的破渔船后面偷/窥。他总是偷偷摸摸的尾随,不敢露于人前。
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少女六安亲吻那个男人,被那个男人抱回了家。
那一天,少女六安,再也不是少女六安了。
那个男人,有天大的背景。妈妈上过杂志,爸爸做大官,妹妹是高考状元。一家子天之骄子。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怎么会呢。
早晚要摔下来,粉身碎骨。
他失声痛哭,梦想中的少女,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少年时的赵名扬经常挨打挨骂挨罚,他没有哥哥争气。学习不好,喜欢混世。学校老师都说,他是个烂仔。满口谎言,除了少女六安,没人相信他。
大雨天在门外罚站,淋的跟落汤鸡一样。他偷了家里的钱去打老虎机,输的精光。
妈妈说让雨把他浇死算了,就当没生过。
少女六安放学回来,看见了淋雨的他。她从小就喜欢冷着一张脸,可看见他,立马就会笑。晓得人心痒痒。只有在她心里,他才是个好少年。
少女六安说:“哥哥,你是不是又考试考砸了?”
才不是,他喜欢偷钱,打老虎机上网吧,被母亲抓到了。他又善于撒谎,信手拈来,说:“是啊,我学习不好。他们总打我,我怀疑我根本就不是他们亲生的。”
少女六安垂着眼,苦笑:“你别骗人了。你爸爸妈妈对你挺好的。亲爸亲妈才会这样管你,对你严厉,也对你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你。不像我,我不是亲的,我比你惨多了……”
她从家里拿了一把伞,放到他手里,“没人看见你就打开遮雨,有人来了,你就扔到我家门口。别感冒了。”
他摸过很多女孩的手,可从没有哪一个女孩子的手,像她的那么凉,那么滑,那么的好看。
原本以为,是会属于他的少女六安,跟了别的男人。
每一次,他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那么那么喜爱的,疼惜的一个女孩,跟着别的男人去居巢里开房。
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做了男女之间所有会做的事。
他太恨了。恨之入骨。
他最恨的,是自己的无能。
没有钱,要靠小偷小摸,偷了钱也只能坐在网吧里,嘴里叼着廉价的烟,靠打游戏麻痹自己的身心。
没有办法,生而为人,各有各命。
有人本事滔天,有人无能为力。
是抱歉,也是遗憾。
那个男人的妹妹,跟他职校的校长是好朋友。
赵名扬在校长室里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比新闻报道里的那张照片可好看多了,名字叫什么?
对,叶之矜。
女校长嫌弃的要死,骂他:“赵名扬,你要是不想念就赶紧退学,别在这浪费时间浪费资源!还浪费老师的感情!”
叶之矜在一旁坐着,求情说:“为人师表的,可别这么说话,给人家孩子一个机会。”
女校长不给面子,没什么好气的。
“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他不像话!不如早点出社会,让社会上的人好好教育教育,让他明白明白,是读书好还是出去好。一天天的不上课就知道鬼混!”
“行了行了。”叶之矜朝着他使眼色,柔声说:“你给校长认个错,赶紧回去上课。”
赵名扬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说:“校长我错了,我回去好好上课。”
女校长没辙,也懒得搭理。
赵名扬鬼鬼祟祟,在门口听了一会。
叶之矜笑说:“你跟一个孩子置气,可真是出息,还校长呢。”
“孩子?你可别被他那标标正正的样子给蒙蔽了,他根本就不像是个孩子。满肚子坏水,把人家女同学的宠物老鼠活活踩死了。人家就说了一句他家穷穿的不好,你就说恶毒不恶毒。”
叶之矜声音特别好听,说:“也许就是个误会,当校长的,怎么就这么点格局。”
“你以为这个校长好当啊,要不是我爸逼我,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在这个破学校里呆着!三流的学校,三流的老师,还有一帮不入流的学生……”
“你啊……别不知足,做教育的,要有情怀。”
“狗屁!”
“……”
叶之矜即好看又善良,跟六安一样。
可谁让你是他的妹妹。你是那个夺走他一切美梦的,那个男人的妹妹!
也就那么一面,再也没见过了。
后来听说自杀死了,赵名扬觉得,还挺可惜的。
一切照旧,他们还是好朋友,六安一个电话,他还是会及时出现。
能烂在肚子里的,就烂在肚子里吧。
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六安哭。以为她长大了,更不可能会哭。
那天的阳台,晚霞是紫红色,余晖中的女孩,单薄弱小,她大声的抽泣,仰着头看天。
整个人都被染红了,血红的脸,血红的眼。
她看着他,满目苍夷。
她说:“他走了,出国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说的没错,他早晚是不会要我的,我跟他,从来就不是一类人。”
赵名扬在那一刻,心里是无比的畅快。
他们家有钱了,办了珍珠厂,在筹备珍珠城。
可面对这样的六安,他连一句“你跟着我过吧”都不敢说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能让六安当着他的面哭出来的人,几乎没有,只有一个。
这个女孩,心和魂都没了。早都没了,被那个男人带走了,不知去了哪儿,回不来了。
赵名扬得不到,也不愿看着她死。那是一个太美好的梦了,几乎贯穿了他整个少年时期。
少女的纯洁无暇,少女的美丽动人,少女的心地善良。
还有倔强,冷傲和触不可及。
即便再也不能成真,与他无关。他也要小心呵护。保驾护航。这是一种本能,他习惯了。
她病了,是一种很难缠的可怕的病。
她的朋友刘乐妍一家对她好的没话说,义务治疗。
后来他才从刘乐妍那里得知了一个秘密。那个男人跟刘乐妍的爸爸打过招呼,只要能治好,保刘乐妍未来前途无量。
又是那个男人,他凭什么,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不回来,什么事都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