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视角
内侍很快便来回禀:殿下不见。
他甚至不问一句“何事”。
但这已经不能再在我心上增添任何新的伤口。
我淡淡道:“你去回禀殿下,我所言之事,事关社稷……”我念头一转,料他不会相信,便改口道:“事关太子侧妃的安危。”
只要事关他的孙氏,他便不敢存侥幸。
果然即刻传召。
受了我的礼,他抬抬手示意我平身,态度倒算温和,恍惚像是大婚前,在先帝宫宴上所见的样子。
“所言何事?”
“请殿下屏退左右。”
他略一沉吟,但还是应允。马车里侍奉的几个人便退下。
我看着他的面容,恍惚间有些陌生。
想来,已多年未曾近距离看过他了。
他的脸上没有喜怒,正等着我开口。
“宫中恐怕不日即将生变,请殿下早做准备。”我说。
他抬眼,点墨般的眸子望着我:“将话说全。”
我说:“此前郭贵妃曾试图向母后下毒,但被母后察觉,这次趁殿下不在京中,她恐怕又会下手。”
他神色一凛,沉声道:“这话你怎么不早跟母后说?现在跟我说做什么?”
我徐徐道:“臣妾已经禀明母后,母后也已准备周详,会在近日还击,甚至,做了最坏的准备。”
“什么叫最坏的准备?”他浓眉蹙起,眉心皮肤皱成的纹路,让人想起虎。
“母后说,她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介意殃及池鱼。”
“殃及池鱼……”他扭头望向窗外,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紧紧攥着拳头,带着泪音叹了一声,然后笑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好像在笑天下最滑稽的事情。
“别人也就罢了,同床共枕三十年的人,原来也只属池鱼之列,”他回头看着我,眼圈血红,一字字笑道:“这就是你当年挤破头都想嫁进的皇家。你喜欢吗。”
我哑然。
当时郭贵妃向皇帝进谗,鼓动皇帝派太子到南京,还是皇后授意我向郭贵妃提议的。
我对郭氏的说法,是“一举两得”,既让郭氏得利,又让我有单独与太子相处的机会。
皇帝让太子赴南京时,皇后只假意说一两句不舍的话,却毫不阻拦,就是为了在太子走后,自己行事可以放开手脚,无需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