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沈习远出门了,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就这样悄悄的走了。
北余出去找他,回来时,满身是伤,昏迷了足足一年,他醒来拒绝和任何人讲话,也不肯透露自己右手的经脉为何全部断尽,他的右手再也使不上任何重力,使不上力,他如何练剑,如何修仙!
他舞剑,没有用!他不吃药,也不肯接受治疗,他昏迷的一年中好容易有了起色的手又全部废了,好多次,他疼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他想,这大概是他的报应吧!
十七岁的北余,也曾是修真界夸赞的对象,他天资聪颖,修为过人,同龄人中没有几个是他的对手。他就算整天不务正业,偷懒耍滑,修为也从不曾下滑,那时的他,何尝不是东隅的骄傲!
可现在,他却连剑都拿不起,永远不能肆意妄为的使出他引以为傲的剑术,他现在在各门派眼中就是个疯子,是他们嗤之以鼻的对象。一朝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阿缘没了,沈习远不见了,他右手再也不能使剑了,让他如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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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余不记得他们是怎么从荆舟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总之他醒来时,周围没有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的头有些不舒服,手一动便感觉到了阻力,随遇把他的右手包在掌心,又似乎不太敢用力。
他一动,随遇便醒了,放开他的手,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势,恢复的还不错!
“外面怎么样了?”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一开口,便是询问外界的事。
她在他手上各施了一针,据实交代,“荆舟的事在修真界已经传来了,各门派到东隅试压,加上陈留,还有十年前的事,要求北掌门一并给大家一个交代。”
北余猝不及防被扎了一针,眉心一皱,有些撒娇的说:“你就不能轻点吗?”
随遇没理他,推动银针又入了一寸。
北余微微歪头看着她,问:“我爹怎么说?”
“未见真勿轻言,知未者勿轻传!”
北余倒是笑了,“就这样?”
随遇点点头,碰了碰他的右手,他身体明显僵硬了,可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这一句话,把所有的门派都得罪了,以后在修真界又该怎么立足呢?”北余叹气。
随遇知道他的意思,“他就算不站在你这边东隅也不能独善其身,四大仙门在修真界四方鼎力,早就有人想取代他们了,所以那些小门小派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是呀,他是北沉舟的儿子,他以为东隅可以脱身而出,可是没有这个先例。
“你右手怎么回事?”
北余的笑容立刻消退,漫长的空白,两人都没有说话。
结果还是她先开口了,“我去看看你的药。”
她拔下银针,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带上了门。
北余起来,拉出椅子坐下,耷拉着腿,看着自己的右手。过去的他,在无数个夜晚中,也曾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反问自己,左手练剑,一切从来,是不是就会好受一点……
坐在椅子上的他,背着门,对着窗户,静默着,左手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右手。
听见脚步声,他没有回头,以为是随遇,刚要开口,肩上便传来了重量,身体的寒意减轻了不少。
邢宴将披风给北余搭好,走到他面前,蹲下,握着他的手不说话。
北余低头看着那个黑色脑袋,抽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轻声问道:“我们的邢宴这是怎么了?肚子饿了?”
邢宴胎起头,清测透底地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哥哥不要伤心!”
北余稍稍有些愣住,良久,他露出笑容,握着他的手,“哥哥没有伤心,只是在想一些往事,一时太投入而已。”说完,捏了捏他的脸蛋。
邢宴固执地摇头,手中递给他一颗糖果,“吃糖,会开心的。”
那一瞬间,北余整个心莫明的疼,他还有机会左手练剑,可是邢宴呢?他却再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伽罗印一日不除,他便一日都要活在担惊受怕中。凭什么为正者要受这样的苦楚,为恶者却可以逍遥法外?
他拳头不自觉的握紧,被邢宴又扳开了,“吃!”
他笑着剥开糖果,将他分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了,一半给了邢宴,“你也吃,这样哥哥就更开心了!”
他把邢宴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可他就是不坐,他倔强的站在那里,缓缓道:“哥哥不要再睡觉了。”
自从邢宴醒来,对他就非常依赖,他不是没有发现,只是没有过多的照顾他的感受,他把他当成大人,可他的心智就是个孩子,是孩子,对依赖的东西就害怕失去,他这昏睡期间,他一定担心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