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无尽的山河原野之间,一边若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那么另一边,必是和风细雨,阳光明媚。
孟渔越是表现优雅的敲子而下,那少女棋士就会越发的安静无声,甚至极致到她指尖拈子不发出一点声响,布子不发出一点声响,最后连同她的人一起就好像与她无声的棋子合体了一般,变得寂静无声,静到能让人发毛的地步。
这是一种极致的“气合”。
而现在的孙岱峰,他所表现出来的“气合”,则与少女棋士的那种气合,正好是两种极致气合截然相反的两种极端:
一个静到令人恐怖。
一个却正好嚣张到让人愤怒。
你愤怒吗?
面对一个坐在你面前张牙舞爪的对手,没有人不愤怒,甚至抓狂。
如果你愤怒,抓狂,那就对了。
对手,要的就是你这样子。
孟渔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孙岱峰,见他毫不掩饰地与自己对视了一眼,而且整个人的状态,好像一张正在蓄势待发的满弓一样,身子前扑,一只手撑在棋桌之上,而另一只刚刚布下棋子的手,马上又探手在棋奁中,又抓起一枚棋子捏在指尖,看上去青筋毕露。
可以说,从此人如此渴望一战的状态来看,他即便不是可能的幕后黑手安插在最后的钉子和地雷,也绝对是有问题,或者是有其他什么背景之人!
如此,孟渔反倒彻底放下心来了。
什么情况是最恐怕的?
隐忍不发,张弓搭箭,含而不露是最怕人的。
但是一旦葫芦冒出瓢,弓弦射出箭矢,一切也就真相大白,哪还怕什么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孟渔沉吟着,缓缓伸出手去,将一枚白棋轻轻拈起,然后举在手中,迟迟没有落下。
一方面,他确实要思考一下,面对这个与少女棋士完全走的是另一个极端下法的孙岱峰,自己选择何种对策才是最稳妥的。
另一方面,他也想借此故作姿态的样子,看看对方的反应。
果不其然,看到孟渔久久举棋不定,孙岱峰明显有些不耐烦起来,抬起眼皮就向他看来。
只是,看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马上又飞快低下头去,回到他原来的那种蓄势待发中,又变成了一尊泥塑一般。
装模作样,看你撑到何时?
孟渔不动声色地一笑,啪地一声将棋子优雅地拍在了棋盘上。
以不变应万变吧——
不管是前面的那个少女棋士的无声,还是眼前这个孙岱峰的嚣张,孟渔都不准备因为他人的变化而改变自己。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呵呵,你们要玩自己去玩吧,装逼耍酷,从前见多了!
再说了,即便这最后一局有诈,但以围棋这种要赢棋就必须硬碰硬的特性而言,就算出什么幺蛾子也足以实力碾压。
那句话怎么说的?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浮云!
孟渔从第一手棋开始,便聚精会神,打起万分小心,再也不去管对手的什么气势,行棋节奏,或者微表情,只是专注于自我,以从未有过的认真,对孙岱峰的每一手棋,不管有理无理,臭棋还是妙招,他都要完全算清以后,才会出手将自己的应对之棋下出去。
不知不觉,对局很快就在孙岱峰明显是刻意以快打慢的战术之下,到底还是从序盘阶段,来到了必须短兵相接的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