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饰花并不罕见,不过京城士大夫很少如此,多是少年子弟游乐时所为。乐平王青春年少、雪肤乌发,佩花倒也悦目合心。
“好不好看?”乐平王偏要问出个夸奖。
“好看。”墨烟无奈地回答。
“如何好看?”
她硬邦邦地回答:“王爷佩戴此花,真如画上玉人,叫卫玠都自惭形秽。”
乐平王哈哈大笑起来,心情甚好地拍了拍她的左臂。
臂上伤口一阵生疼。
墨烟咬了咬牙,疑心乐平王根本就是故意为之。
“那么,王爷昨晚是否想出了什么头绪?”墨烟问。
“这个么……”他的神情稍稍端正,细长的眼睛斜斜望向她,“我辗转反侧,最后想通了一件事。”
“就一件?”
“那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请赐教。”
“本王最在意的什么,你先猜猜。”
墨烟维持住耐心,静心想了想:“您自然最在意您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那双细长的眼睛调转过来,直直望着她。
“本王之前,墨烟公公年轻气盛,不比其他大太监老道周全。此理看来也同样适用于本王了。”
她低下头:“是墨烟妄言。”
乐平王没有理会她的客套:“因此,我想通的那件事即为如若墨烟公公昨日对我的那些话属实,那么墨烟公公便是对我本人毫无兴趣,而只一心想要劝裕平王早日离京。我不过是辆马车罢了,你无意刺探我,也无意给我甜头。”
从乐平王口中这样出来,真真是显得墨烟不知好歹。
但墨烟转念一想:若非乐平王故意要逗弄她,他本大可不必亲自前往裕平王府,结果招致皇上的不悦。
到底,这不是墨烟有意作恶构陷。
“王爷对墨烟有兴趣,是墨烟之幸。”这可不是真心话,“至于叨扰到王爷,自然是墨烟之过。”
乐平王立刻蹬鼻子上脸:“那你要怎么补偿本王?”
呵,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墨烟毕恭毕敬地躬身致歉,一字一句清晰道:“墨烟是东厂提督贴身近侍,所行所止皆可是莫厂公手中一枚棋子的前后进退。故此虽然对不住王爷,但却不得擅自领罚烦请王爷移驾,亲自去向莫厂公讨个公道吧!”
墨烟可以感觉到青年的视线在她后脑勺上戳刺。
良久后,乐平王按了一把她的脑袋,气急败坏无可奈何:“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趣?本王辛辛苦苦替你跑一趟,你就、就这?随便换个什么人,被忽悠着操劳跑一趟外城还挨了骂,你都得给点赏钱吧?何况我可是乐平王!乐平王,亲王,你懂吗?”
墨烟把身子抬起来,揉了揉被压痛的后颈。
她的眉心微微蹙起来:“王爷想要的东西……墨烟给不了。”
“你又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王爷想要墨烟陪侍,不是吗?”
乐平王一哽,眯起眼睛。
“你看不上本王能给你的东西。”他忽然。
“墨烟本无所求。”
“并非如此。”他摇了摇头,“下没有无求之人。”
青年宛如摇摆在戏台上和戏台下、梦境中和梦境外一般,叫墨烟看得一片迷蒙。
“那王爷求的是什么?如若唾手可得之物不算所求,您还有何可求吗?”
乐平王没有回答。
他细细地打量她,而墨烟望向他鬓边将堕未堕的鲜花,犹豫是否该伸手扶稳。
墨烟并不怕他。一点儿也不。她只是觉得为难。
乐平王将花朵取下,别在墨烟的领口上。他猛然坠回到风流来的躯壳里,微微一笑:“我求的是一生快活无忧。”
话已至此,陷入了死胡同,墨烟实在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