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回来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欢愉这一十七年来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每日早早便起来等着常将军下早朝,二人同去练兵场练到下午酉时才回府,虽日日早出晚归但也乐得自在。唯一不足就是欢愉这些日子精于钻研兵法与剑术,渐渐地都快忘了自己新学的绣花。本想趁着父亲休沐的时间,绣一个鸳鸯戏水的枕面送给宋择未来的皇后,奈何技艺不佳。绣了两三个都被府中女使们笑话是鸭子点水,只能作罢。
即使不能送自己亲手做的心意,那便送个自己亲手挑选的心意便是。这日休沐欢愉又早早的出了门,太贵的犯不上,宋择那人唯一不缺的便是钱,太便宜的又恐拿不出手,遂找了个瓷器作坊,亲手捏了两个小人。因着是初学,做起来难免费事些。等她做好了回府都已经是响午了。
大门口的门房见欢愉回来贼兮兮的同她说有好事,待欢愉深问下是何好事,便又闭口不谈,只道进屋便知。
欢愉平日里最是讨厌说话说一半之人,愤愤的给了门房一脚便进了门。
屋里戚夫人一脸尴尬的坐着,旁边一媒婆打扮的人正滔滔不绝的跟戚夫人说些什么。得,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事了。欢愉转身便要开溜,谁知那媒婆眼神好使的紧,一眼看见了门口的欢愉“呦,常小姐回来啦?”
欢愉想着现下若是装作听不到开溜,不仅会被叫回来且还容易失了脸面。到时候传出去再说他们将军府没有礼数,只得硬着头皮回到前厅。“母亲,这位是?”
未等戚夫人回答那媒婆便亲热的过来拉起了欢愉的手“今日一见常小姐果真是明艳动人。怪不得让那勇毅侯府的三公子一见倾心再不能忘。今日啊便是那三公子托我来说亲的。”
欢愉不得不佩服宋择的雷厉风行,这才短短几日就成功说服了那些迂腐的老顽固,现下竟还有人上门提亲。不过这勇毅侯三公子是谁?欢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曾与这位有过什么渊源。
“咳,前年夏天掉河里的那个!”戚夫人眼看着欢愉开始放空,已然是想不起什么了,便悄悄伏到欢愉耳边提醒道。经戚夫人一提醒,欢愉忽然想了起来。
前年夏时,她曾与小弟弟同去城中捕蝉,谁知走到护城河边时便听噗通一声。欢愉那爱管闲事的性子促使着她拉着小弟弟便去了桥上看,只见一白白净净的少年在河中拼命挣扎着,桥上虽站了好些人,却都是看热闹的。水中的少年不识水性连呛了好几口水,欢愉也不太会游泳,不过见所有人都不为所动,终是不忍心那少年就此丧命。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跳下了水。好在那河不是个湍急的,虽费了些力气却幸而将那少年救了上来。那少年上了岸来吓的话都不会说,只一个劲的哭。
后来见两个仆役打扮的人慌慌张张冲了过来,欢愉便与小弟弟回了家。再后来欢愉便回了宫,倒是听父亲提过勇毅侯府的人曾上门致谢,原以为这事到这就告一段落了,谁承想过了快两年了,那小公子竟然还来提上亲了。欢愉至今还记得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哭包,若是嫁给他...
欢愉抖抖身子一阵恶寒。“承蒙三公子厚爱了,只是欢愉平日里舞刀弄枪的野惯了,恐怕适应不了勇毅侯府的规矩日子。”“不妨事,那三公子如此喜欢小姐,定是不在乎这些。常小姐不如同我约个时间见见那三公子再做决定也不迟啊。”见那媒婆丝毫没有退却的打算,戚夫人连忙给欢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回房。
欢愉听着那媒婆在那锲而不舍的唤着她的名字,加快了脚步回了房。只留戚夫人同那媒婆在前厅周旋。
过了不大会功夫,初秋推了门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小姐,外面有人找...”
见初秋那表情,欢愉还以为又是来了媒婆提亲,想也不想便回绝了去。初秋一脸的不死心,央求着欢愉去前厅看一看。无奈,欢愉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初秋的软磨硬泡下。
“愉妹妹,好久不见啊。”“裴衍哥哥!”欢愉怎么也没想到来人会是裴衍,兴奋的简直要一蹦三尺高。
“近日你不在宫里着实无趣的紧,我便找了借口出了来寻你。哪成想进门来便与媒婆擦肩而过...”
裴衍一进门便见那媒婆往外走,表情上也看不出来成还是不成。心里七上八下慌的不像样却偏偏还要摆出一副调笑的模样。欢愉自是不知道裴衍的小心思,一五一十的将来龙去脉讲给了他听。
“就是前几年我在河里捞了个小少年,原以为这事就过了。谁承想得了我不做宋择皇后的消息,竟颠颠的找了媒人来提亲。我犹记得那少年似乎是个小哭包,便拒绝了...哎呀不说我了,你能出宫玩几天?”
“皇上说不再限制我进出皇宫,只要不出京都便随我开心。我就在附近聚友酒楼包了半个月的房间。”
“包什么房间啊,我将军府又不是住不开。走,我陪你一起去退了。”裴衍本也没订房间,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顺理成章的留在将军府罢了,见欢愉果然上套。假意推辞了一番便同意了。
欢愉仍想陪着他去将房间退了,裴衍怕露馅,又怎么肯点头同意,便叫小厦子虚跑一趟,做做样子给欢愉看。
小厦子刚出了将军府转身便从脸上撕下了人皮面具进了一个小胡同与高云高霄会合。裴衍一早就知道宋择调人给他的动机不纯,那日整治完皇后与赵清影,便把小厦子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这么快出来了?”“主子那厮真他娘的不要脸,竟然诓骗小姑娘。诓骗也就算了他还使计留在了人家将军府中。怕露馅就把我搞出来了。”“这就叫不要脸了?主子上回非要我们兄弟二人去绑了那小姑娘,好自己英雄救美。谁知那姑娘竟是个硬骨头,清醒过来险些没把我们兄弟二人打死,我们又不能还手,硬生生扛了一炷香的拳头。”高霄接过话头向小厦子吐着苦水,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子,仿佛那日的拳头隐隐作痛。
厨房里的裴衍喷嚏连连“你是不是受了风寒?要不要请个郎中过来?”
“我身体好着呢,不用请郎中。”裴衍全然不知自己的得力下属在背后嘀咕自己,只当是厨房里有油烟味呛得。“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菜,到真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的事多着呢,总要一样一样的来裴衍心里想着,面上却只是笑笑未搭话。
门口的小厮都在议论着,这些日子京都来了个变脸的戏班子,说着如何如何的精彩。欢愉心里直痒痒,吃过了晚饭便硬拉着裴衍出了门去看热闹。
春日的夜虽不似冬日那般寒风刺骨,但阵阵清风抚来也略带了几分凉意。欢愉与裴衍二人就这样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是这样也并未觉得气氛尴尬。走了段路好容易找到了小厮口中的弄风堂,却见大门紧闭着。找了行人来问才知晓,原是已经散了场。
欢愉期待了一晚上,此时看不上难免有些失落。同样是一言不发的走着,回去路便比来时走的要压抑些。裴衍渐渐慢下了脚步,落在了欢愉身后,四处打量着什么。
欢愉在前面走着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拖入了空无一人的小巷子中。巷子很窄,欢愉与裴衍面对面站着都几乎要贴到彼此身上去“做什么?”欢愉看着裴衍一脸的不解
“莫要失落了,不就是变脸么?我也会”裴衍看着欢愉一脸的茫然,抬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撕了去,露出面具下的真实面容。
“裴胜意!”欢愉不禁惊呼出声,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同样姓裴,同样的温瑞如玉,同样的做得一手拿手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