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公交车到黄安区都得两个多小时,这会儿坐的出租车,虽然比那公交车要快,但也快不了多少。
车里没人说话了,路衬星也不用勉强着精神去应付着话茬子了,脑袋靠在一旁,歪着歪着就睡着了,也不嫌头磕那里硌得慌。
有人在车里睡了,剩下两人就是醒着,也闭了嘴,不开口。
许书弋拿着手机在那儿玩着别踩白块儿,打发着时间,但稍不注意,就望到路衬星那边去了了。后来干脆关了手机,头往后一靠,专心致志地盯着他同桌看了。
路衬星头歪在旁边靠着,两只手特别没有安全感的环抱着,一点也不挪出来;身子也不是特别放松,双腿都规规矩矩地合在一起,绷着肌肉。
很僵硬,很不放松。
睡个觉睡成这样,真是难为他同桌了。
许书弋他爸从前面镜子瞟到一眼,嘴动了动,语气虽然尽力弄得像是很平常很随意,但许书弋还是能听出那点不自然来。
“你那事儿,班上学生还不知道吧。”说完许书弋他爸还轻轻咳了一下。
“嗯,不知道。”许书弋笑了笑,眼底衬着些许烈日西落,暖和温馨的昏黄,“他们都以为我是隔壁高中的。”
“不过,知道也没事。”许书弋将头撇过去,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场景,“爸,我就想着,好好学,然后好好地过完这一生,然后,其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了。”
“唉,崽啊,”许书弋打了灯,拐了个弯,“不能什么也不想的。”
“我看你现在挺好的,你同桌特别好,大老远过来帮你搬东西,泛着瞌睡,还要硬跟我讲话。”许林一句一句,慢慢地说出来,“你就不想想自己了,也要想一想,对你好的人吧。”
“就先定个小目标,你就不想你自己了,你就想怎么让你同桌每天过得开心一点,行不行?”
“......”许书弋沉默一下,然后笑起来,“爸,我同桌要是醒着,可能会起来打你。”
已经睡得死沉死沉地路衬星毫不知情,甚至还觉得不舒服的换了换姿势。
“......”这下换许书弋他爸沉默了。
许书弋转过身去将路衬星垂下去的小脑袋给扶上来,然后靠着座椅后面,保证他同桌起来的时候 脖子不会酸疼。
让他同桌脖子躺舒服了,又觉得他同桌这样僵硬着身子睡觉不好。但他又不能去掰开吧,那路衬星保准得醒了。
想了想,许书弋挪过去一点,稍微挨着他同桌,然后身子放松,靠着座椅后背,轻轻吹起了口哨。
-
其实心里堵着事睡觉,多半是睡不安稳的。
脑子里会有各种各样的梦境跑过,走马观花一样,过去就忘了。但那样始终是睡不舒服的,因为会梦见的东西,无非就是心里堵着的东西。
而梦,还会给你展示出来,心里堵着的事情的各个结果。
路衬星就困在那些个梦里,丢不开,也醒不过来。脑子乱得,他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他听见口哨声,轻快明朗,跟这些冗长烦闷吵人的恶心的梦不一样。
睡踏实了。
就像在寝室住的那一晚一样,睡踏实了。
或者不是因为什么口哨声,或者只是因为身边有人,有人守着。
......
到学校门口,不待许书弋叫醒路衬星,路衬星就自觉地醒了过来,双眼迷糊着,看到许书弋,张嘴第一句就问。
“你吹口哨了?”
许书弋:“嗯,吵到你了?”
路衬星揉揉眼睛,往窗外看了眼,“没有......”
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看着许书弋从后备箱拿行李出来,才别扭地说了句,“挺好听......的。”
“啊?”许书弋刚把后备箱关上,闻言茫然地看着路衬星,很是不解。
路衬星抿了抿嘴,一把夺过了许书弋手边的行李箱,“口哨,很好听。”
然后僵硬着身子扭头就走。
从来没正儿八经地夸过人,第一次夸人只觉得害臊得不行的路衬星发誓,他绝对不会再夸人了!
许书弋愣了一下,没忙着追过去,跟他爸说了再见才慢慢地挪着步子过去。
“诶,少年,你夸人脸红什么呢?”许书弋走到一边看着路衬星有点偏红的脸颊就忍不住打趣儿了一下,“不是应该被夸的我脸红吗?”
路衬星垂放在一边的手紧了紧,有点想把旁边这个人给锤了。
许书弋自顾自地笑了会儿,也不逗人了,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还有点,把这些放寝室,出去吃个东西吧。”
许书弋说着又转头过来看了眼路衬星,“哦,对,你还要配眼镜是不是?”
“我不去,帮你拿回寝室,我就回教室了。”路衬星将脸上的红降了下去,声音也稳当了,“眼镜,晚自习下了再出去配。”
许书弋一时嘴快,以为路衬星跟他以前逃课一样要翻墙出去,“翻墙出去?”
等问完了,收到路衬星一个看傻逼的眼神之后,许书弋悻悻地抹了抹鼻尖,假装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也是,据说他同桌是大学霸,不可能干违纪乱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