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和尚来的时候。”无迹答,素白的衣裳在春风里微微浮动。漂亮的眉眼在群芳里显得更漂亮,全世界的美加起来都不及他抬眸的一个眼神。
这人怎么可以无时无地都那么好看呢。
甄筠歪着脑袋想,不过,还是轩颉好。他的美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到,他的好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轩颉想问:“那你怎么不说句话啊?”
甄筠却抢先爆了无迹一个栗子,脆响。“你小子躲哪儿了?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地给你收屁股,你到清闲地看起戏来了。”
无迹平白无故挨了一个爆炒栗子,敢怒不敢言,小声嘀咕道:“你好像也没做什么。”
“你说什么?”甄筠眼神顿冷,这话他是咬着牙说的。
无迹果断的选择换个话题:“其实你不需要杀有明和尚的。”
甄筠撑着石头边缘,一下子跳了上去,两只脚在无迹的脑袋上摇啊摇。“那怎么行,他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他?”
“可你现在成了金光寺的公敌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无迹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平静淡远,仿佛一缕流向远方的水。
“你觉得我会在意麻烦吗?”甄筠挑眉问道。
“不会。”
“那就对了,”甄筠高兴道:“再说了,我看有明和尚和他这两个徒弟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也不知道这金光寺是怎么有这么大名气的。”
“那是因为我师父死了。”无迹小声道。声音依然那么平静,可轩颉却听出了那么一点......欣喜。
“你说谁死了呢?”佩芷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一抹红衣遮住了无迹的视线,眼前是放大的佩芷气鼓鼓的脸:“你话说清楚,谁死了?”
无迹一不小心口误了,当下立即纠正道:“我前师父。”
佩芷咬定瑕疵不放松:“什么前师父后师父的,你现在只有我一个师父,那个死了的不配拥有姓名。你要记清楚了。”
无迹懒得跟他扯皮,厌厌应了一声:“知道了。”每次只要他听话,佩芷就会比他更听话,无迹已经摸出这个套路了。
“嗯,乖。”佩芷满意地摸了摸无迹的头。
无迹的脸成了绿色,混杂着猪肝色。
甄筠和轩颉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
“无迹,你说那是因为你前师父死了是什么意思啊?”轩颉不顾佩芷射过来的怨恨的眼光,坦然问道。
“金光寺之所以名扬天下,就是因为......”无迹停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那个人的密藏。密藏分为两部分,一是武功臻于化境,可以杀人于无形。二是可以起死回生,救人于无形。当年,那个人当着许多人的面让一个已经盖棺下葬的人又活了过来,自此就名扬天下了。连带着金光寺也沾了光。”
无迹冷笑了一下,不屑道:“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除了我。”
“啊!”甄筠突然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看着无迹,一脸可惜:“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死胖子自废武功啊?那可是起死回生的本事!就这么没了。唉,你真是太傻了,说让你自废就自废了,骗人都不会。要不然,你现在可是个香饽饽了。唉,太傻太老实。”甄筠一点也没有觉得他这样评价无迹有什么不妥当。
轩颉和佩芷却尴尬道:“你确定他傻?”尤其是佩芷,自从他见识到了无迹惊人的学习能力后,就再也没在别人面前夸过自己了。
无迹挑眉道:“二哥,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会起死回生吧?”
甄筠有些卡顿:“怎么?难道他是骗人的?”
无迹点点头:“都是戏而已。如果他真会起死回生的本事,他怎么不救救他自己。”
“是哦。”甄筠敲了一下无迹的脑袋,“我糊涂了。”
无迹:“......”
佩芷护犊子地道:“你糊涂了敲他干什么?毛病!”
甄筠撇了撇嘴巴,鼓了个鬼脸,咿咿呀呀地拉着轩颉跑了。那活泼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二十岁的成年人。
光阴似水,日月如梭,一转眼就到了我们群英会的日子啦。
这些人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一个二个地积极得很,大清早的都聚在了大厅。
轩颉不情不愿地起床,收拾完毕整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甄筠。
“二哥,你干嘛去了?”
“呃,我先帮你去刺探一下敌情。”
轩颉好笑:“哪有这么严重。那你刺探到什么啦?”
甄筠抿着嘴,一脸严肃:“情况很不乐观。”
轩颉拿上天工:“那我得去看看有多不乐观。”
两人穿过小池,朝回廊走去,路上遇到了急急忙忙的赵厌。
“大哥,你去哪儿啊?”甄筠喊道。
赵厌闻声走了过来,无奈道:“何幽来了。”
何幽就是何姒的父亲,当今的武林盟主。轩颉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大的面子呢,连武林盟主都来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甄筠。他不确定二哥是不是想见到这个人。
谁知甄筠却在笑:“来就来了呗,有什么好慌的。难不成红楼连客人都招待不起了?”
“不是红楼的事,是何姒那丫头。她怕她爹把她带回家,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你说现在这么多人,鱼龙混杂的,她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万一出点事可咋办?”赵厌急道。
甄筠无语了一会会,呃道:“不回就不回嘛,整得跟私奔似的。大哥,这有些让人遐想啊~”甄筠眯着眼道。
“滚。老子懒得和你废话,找人去了。”赵厌拍了甄筠一下,往院子深处走了。他记得何姒生闷气的时候喜欢爬树来着,后院那两棵大榕树挺高。
前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乱七八糟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轩颉突然顿住了脚,有些不想往前走。那里,是他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他摸了摸君鬼铃,不知道今天这位大佬心情怎么样,会不会对自己好一点。
甄筠发现轩颉没走了,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也不等轩颉回答,拉着轩颉的手就上了回廊。
轩颉还来不及惊讶,就被带到了房间里。外面是愈来愈近的说话声,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轩颉站在一个可以看见众人,而别人看不到他的角落,审视着大厅里乌压压的人群。
站在正中央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紫衣,气宇轩昂,脸庞很坚硬,眉角上有一道小小的伤疤,下巴上有一缕小胡子。他的脸很窄,两颊都有些凹陷。他身边站了两个穿着白衣的小伙子,从握刀的姿势看,应该是他的徒弟。所以师徒相传有时候就有这点不好,也许你还想给人家打个哑谜,可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师承何处。经年累月的传承与重复,练就了一个人记忆和行动的模式。有些人把它奉为圭臬,视若珍宝;有些人却恨不得扒皮抽筋,视之如毒。
“他就是何幽,”甄筠在轩颉耳边小声道:“你看他的刀。”
轩颉闻声往他手中看去,那是一把三尺左右的刀,算不得长。很黑,刀鞘的两面阴刻了风和雨的样子,虽然不深,但依然可以让人感受到风雨欲来前的压抑。
“那就是风雨刀,何姒有把一模一样的,也不知道你之前注意看没。”
轩颉不仅注意了,还记在了心里。
“哇,没想到今天还可以看到这么多老朋友。”甄筠轻笑道。
“是啊。没想到他也来了。”
自从上次江河袭击了红楼,而星错又带人毁了水帮一个据点。轩颉以为这两家的梁子是结大了,好的话老死不相往来;坏的话兵戎相见。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看到他。这脸皮还真够厚的。
江河本来站在左边的柱子边,不知看到了什么,慢慢往中间移动。
“他好像比上次又胖了。”轩颉仿佛能看见他肚子上有规律摆动的肉肉了。
江河走到何幽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也来了!”轩颉低声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