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祭那日最大的行典莫过于花神引领春夏秋冬四时花仙登上二层楼高的花架,向下抛撒花神锦囊。
花神一般是由知州大人从淮南未出阁的女儿家亲选,既是花神,挑选时便要极讲究,须选世间最美的女子。
当选花神的女子从登上花架顶端的那一刻便万众瞩目,声名远扬。
花神往往借着美名嫁入高门,娘家自觉脸上倍有光彩。
顾,淮南有的人家自小便培养女儿各种礼仪教养,模样清丽不说,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那些花巨资培养女儿的府邸,每到三月便往旬知州家一车车金银贿赂过去,旬知州自然乐得收下,送礼最多的选为花神,其余按照送礼轻重随手选出四个花仙意思意思便可。
所以花神祭在某种程度上便成了旬知州捞油水的好时节。
但今年旬知州没能捞着油水,归其原因只是邀某人赴了个宴,席间说起花神祭的事。
阳光下小竹上气不接下气:“小姐,是真的,真的选您做今年的花神。”
朱雀一脸茫然,往年旬知州选花神的时候都是拣着送礼多的选,她无一年送礼,怎得就当上了花神。
“听通判大人说,昨儿个旬知州邀章画师赴了场宴,酒喝多了一时兴起便说起花神祭的事。章画师很是感兴趣,细细问了行典流程后,便问旬知州今年的花神可不可以由他定。没成想,旬知州竟舍得贿赂的金银,一口应下了。”
话说到这里朱雀便明白了。
原是章韶光在里捣鬼,旬知州想在章家人面前挣下脸面一口答应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章韶光为何要选自己做花神?
“你可知章韶光住在何处?”朱雀问小竹。
小竹一脸惊异,终于迟钝地反应出章画师乃章韶光,怪不得众人对他谦卑,原是这个道理。她面露担忧之色:“小姐,咱们还是离章家人远远的,别去招惹了。”
“不行,”朱雀一口回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她若成为花神登到花架上便成了全城瞩目的对象,那隐忍多年小心翼翼的卫家岂不是也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若是有人多事查起卫家底细,保不齐当年的事会暴露。
既然今年章韶光掌管着选花神的大权,那无论如何她都要他撤销这个荒谬的决定。
“前些日子听阿言说起,京中来的贵客全都住在了西街别苑,想是章韶光必定也在那里住着。”
小竹说完,朱雀便一跃飞进杉树林留下一句话:“回去跟老夫人说,花神的事无须挂念,我定解决好。”
但人向来就是话说出来简单,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朱雀压根就想不明白为何章韶光会选自己做花神。
究其原因绝不会是吃饱了撑得闲得无聊那样简单。
她灵活飞转于林间,朝着西街的别苑方向去。虽然她的轻功上乘,但要在茫茫西街别苑寻一个人却不简单。
但凡官员来淮,都会安排在幽静西街别苑处歇息,虽然称作别苑但规模倒是大出天去,里面珍花异草,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旬知州当初在建别苑时心中的算盘拨得响亮,来淮官员不是上面派来考察政绩,便是达官显贵过来度假,他把这些祖宗伺候好了,也算给自己后半生铺上金砖大道。
朱雀在西街别苑的白墙黑瓦中飞了半个时辰也没章韶光的身影,刚要气得骂娘便见嫣红木槿花掩盖的院落下,一月牙白色锦袍男子站在画架旁手中拿着画笔凝神思索。
不过他画架摆放的位置有些古怪。
已近晌午,三月底的阳光已有初夏的味道,晒得人发烫。他的画架不摆在木槿树下阴凉里,却偏偏放到院子里正中央最显眼处。
此番作为,倒是有些故意引她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