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着史忠去了宣政殿,想着许久未曾见过阴姝彤,今日韦珪邀请她过来一同见婿,她也未曾过来,我担心她和佑,便转道往临湖阁走去。
我到临湖阁的时候,可巧承乾也在此处,佑的年纪与青雀一般大,正是贪玩的时候,承乾今日带了一弯弓给他,正在教授他拉弓射箭。
佑瞧着我,丢了弓箭往我怀里扑,惊得在旁的阴姝彤大喊:“佑,莫要撞到你母后的肚子。”
佑本是欢天喜地的朝我跑过来,听见阴姝彤的喊声,停下脚步,带着几分懵懂无知,以及被母妃吼叫的无措。
我望着手足无措的佑,艰难的扶着自己的肚子弯下腰抱着他入怀,柔声说道:“佑可是想母后了。”
佑的眉眼与阴姝彤极相似,是带着几分清冷疏离狭长的眼眸,只是此刻他的眸子里满是被我抱入怀中的喜悦,以及被生母训斥的恐慌,他听着我的问话猛地点头。
我抚摸着他的头笑道:“母后也挂念着佑。”说着一手牵着佑往屋里走,边安抚阴姝彤方才紧张的心情:“又不是第一次有孕,德妃妹妹不必如此紧张。”
阴姝彤小心扶了我过了门槛,冷冽的眼眸中透着几分柔情和担心:“皇后这胎怀的不稳,应该在宣政殿好生养着。”
我听她这样说笑道:“方才在上林苑陪贵妃见婿,本以为你会来,可你却称病不出,便想着来瞧你。”
阴姝彤恢复以往的淡漠疏离,嘴角凝结出一丝冷笑:“贵妃见婿与我何干,我不必去凑这个热闹。再说,这是圣人安排的婚事,这史忠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
无论史忠长得如何,世民已经许了李灵儿和史忠的婚事,就算史忠是独眼、是瘸子都是李灵儿的夫君。只不过,史忠一表人才,李灵儿一见倾心,也算是她的幸运。
我摸着肚子,陷入沉思,良久笑道:“连你这长期闭门不出的人,都知道我这胎怀的不稳,你说旁人又会怎么想我这胎。”
阴姝彤端了一盏酸梅汤给我,又拿了靠枕让我可以坐得舒服一点。
她听我如此问她,谨慎的说道:“不过是妾身的猜测,皇后旧年生双生子有了损伤,又小产过,身子虚弱,这胎自然怀的艰难。”
我端了酸梅汤在手,瞧着嫣红的梅子躺在白玉碗里,泛着紫色的汤水引诱着人的味蕾,止不住分泌出酸涩的口水。
我走的有些累了,几口喝了一碗酸梅汤笑道:“当年的损伤尚未补全,这些年又殚精竭虑的活着,这胎自然怀的艰难。总觉得这胎是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与我再续母子情分。”
阴姝彤又让人续了碗酸梅汤给我,带着几分担心询问道:“瞧着皇后眼下有些许乌青,可是心中有事,不曾安睡。”
我那汤勺搅动着酸梅汤,汤勺在玉碗上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是这几日想着建成乳母倩娘出宫事宜,她劳苦功高,对承乾有哺育之恩,总觉得有些亏欠。”
阴姝彤端了盏荔枝蜜在手,听我这样说冷冷一笑:“宫里人都知道,倩娘对太子师傅孔颖达不敬,更提议增添东宫陈设,皇后又何必愧疚送她出宫之事。”
倩娘所作所为,对于承乾而言并非是好事,而是助长他的奢靡之风,以及毁了他手不释卷、尊敬师长的本性。不施以鞭刑,驱逐她出宫,已是给了她体面。
只是我和世民心软,可怜她多年的辛劳,更不愿承乾担负着背弃乳母的恶名,所以厚礼封赏送她出宫。奈何,倩娘始终不领情。
阴姝彤吃着荔枝蜜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是不知何人在背后挑唆倩娘如此,妄图毁了大唐的根基。”
她一语中的,惊醒梦中人。宇文青鸾和杨吉儿既然能够挑唆倩娘如此,那么就能挑唆别人如此。除了一个倩娘,还有别人,为今之计,只有斩草除根。
我望着自己手臂上的蓝田白玉手镯,从前我在孕中,这手镯总是紧紧的卡在我的手腕上,如今却松垮垮的搭在我的手腕上。我这胎怀的艰难,可我不能忘了护自己的所有孩子周全。
我在阴姝彤处略坐坐便走了,路过上林苑的时候,瞧着李灵儿和韦尼子正在割艾草,
李灵儿湘妃色的裙角被艾草的汁液染绿,她已经摘下我送的那套华丽的粉色蓝田白玉的首饰,只拿湘妃色的布条松松的系着一头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