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出来时，显然是已经在里面哭过了，湿漉漉的睫毛，粉红的鼻尖和脸颊，带着鼻音的声音，无不突显着这一点。

连源不知去了哪里，只有云鬼从修炼状态中醒来看守着画卷，见她这样出来忙关切地询问道：“阿欢，你还好吗？师父大人怎么样了？”

言欢沉默着摇摇头，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股脑地吞了下去，半响才平复了情绪。

画界还是那个画界，却和从前不一样了。

画界失去了色彩，一片灰白，里面宛如时间静止一般了无声息，和言欢记忆中那个美丽的，充满生机的画界完全不同。

带着色彩的自己与这个灰白的世界格格不入，画心殿里的侍女姐姐们还维持着原先正在做的动作却像雕塑一样定格了。

凭着记忆走进她与一言仙常待的那间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是一言仙的卧房，虽然里面摆了张床，却从来没见他睡过，倒是自己常赖在上面不走。

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物品的摆放还和原来一样，她看见了一言仙，他闭目漂浮在半空中，容颜仍是那样俊美温和，只是和周围一样失去了应有的色彩，就像……就像一副普通的墨色人物画。

言欢的眼泪也是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决了堤，她想再靠近一言仙一点，想去握住那双曾经给她带来温暖，会温柔地抚摸自己的手，可是被弹开了。

师父的身上浮现出一条条黑色的锁链，形成巨大的圆球状将他包裹在里面，阻隔一切。只是原本看上去完美无缺的锁链阵如今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师父右手边与左边对称的锁链看上去少了一条，言欢想，这可能就是净灵圣露的功劳吧。

无力地跪倒在一言仙身前，言欢暗暗发誓，一定要寻到更多的净灵圣露，将师父从这里解救出来！即使师父如今是这样的状态，但连源师叔说过，只要天地卷还留有一丝灵性，师父便不会死！只要把卷身上的浊瘴沼泽泥洗净，师父就会恢复生机！

先前她也问过连源，为什么一定要去妖界，一开始连源什么都没说，直到那天她拍下了净灵圣露，连源才将情况告诉了她。

虽然整个修仙界没有几个人知晓，净灵圣露也少有流传出来的，所以才成了传说之物，但圣露其实是由妖族中一隐世之族配制出来的。

在妖族的传说中，有一个神秘的种族，其上半身和人族相似，个个容颜精致绝美，下半身却是一条鱼尾，是为鲛人族。

鲛人族天生善水善歌，在水之一道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天赋，鲛人族也是出了名的痴情，一名鲛人一生只有一位伴侣。

在不知多少年前，鲛人族中出了一位惊才绝艳之辈，在水道的天赋超出所有族人一大截，其名印澜。

与其他族人一样，印澜也有着深爱的伴侣，愿与其共度一生，可惜天不遂人愿，印澜在与伴侣游历人间时，惨遭人族修士围剿，身负重伤的印澜在奄奄一息时，得到了当时路过的妖族妖王的救助，但伴侣却因为伤势太重无力回天了。

伤心欲绝的印澜从此以后宛如着了魔一般，一心扑在复活伴侣这件事上，凭借着自己在水道的超人天赋和游历时寻到的天材地宝，阅遍各种古籍，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终于配置出了净灵圣露这样神奇的疗伤圣品。

只是终究还是没能救活伴侣，天道制衡，规则之下没有人可以违背天道。

印澜彻底死心，带着鲛人族从此消失，谁也不知道他们隐居到了哪里，只知道在离开前，印澜为报妖王搭救之恩，将制作之法和当时制作好的净灵圣露赠予妖王，被妖王收进了妖族的藏宝库。

虽然无法使死人复活，但将死之日只要保住最后一口气，服用圣露，就一定能活下来！

而一言仙身为天地间自然孕育的特殊真灵，其本体只是画卷，无法和常人一样服用，只能用圣露将外表洗净。

“不管多难，我也一定要将师父唤醒！”言欢捏紧了拳头，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