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过了季承书的数学课,挨过了季承书的晚自习。
季校草因为开学第一天走神走的太明显,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所以他就没挨过有季承书在家的夜晚。
季承书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弟弟,总觉得这小子是不想要他的谱子了。
他的一把火随时都可以。
天色逐渐昏暗,尽管七高只有大半主力军在学习的海洋里奋力挣扎,但是可以料想的是,再没多久,一茬新生代就会来陪他们。
风姿绰约的进来,里倒歪斜的出去。
然后周而复始,始而复周。
林林总总一部分人放学,但是还有挺多留在学校。
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一格一格透亮的窗口,早早就成为周围家长们的老生常谈。
许安庭不是那大部队里的一员。
她和许安哲从小都是散养的状态,姐弟俩早慧,也是他们主动拒绝和父母一起转学去江洲读书的提议。
然后一同来这里投奔感情一直很亲的表姐许舒昀。
表面上打打闹闹,要什么都会和她提,但是私下里也不想让她在学业上操心。
许父许母不是很有时间带孩子,而且即使是两人第一次和第二次做父母,也不是很会带。
许舒昀的经历也是可怜。
她从小没了母亲,父亲即使没再娶妻,可身子骨一直都不大好,也在几年前去世了。
这可能也就造成了她两米八的气场,但是心里某一块异常柔软的由来。
即使许舒昀一直能干,也坚强,可到底是没了父母的孩子,二十多岁年纪轻轻,一个人总是孤苦伶仃的,背负的也多。
所以二人存着,让自家的两个孩子来陪陪许舒昀的心思。
就算父母去了伤感,但亲人到底血浓于水,心里看着两个弟弟妹妹,也总能宽慰些。
这些暂且不表。
再晚一些的自习就没有老师来管了,所以季承礼才能在这个夜晚,还有未来每个夜晚,看到对着他深情款款的,自家班主任。
“弟啊,我看你是不想搞了。你还记得那时候你怎么和家里说的吗?”
季承书扶着方向盘,从前面的镜子看着后座那个,对着窗外无言望路灯的身影。
整个人都藏在阴影里,只有眼睛微微湿润,发亮。
季承礼其实不怎么想说话,他耳朵里倒带一般重复着那个清冷的再见。
又走神了,所以心虚。
所以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还是说了。
他的嗓音压着,语调都是向下掉的,浑身透着一股无力。
“…好成绩吗?”
他默了默,对着自家哥哥,好像完全忘了他还是自己班主任,季承礼忍不住吐槽。
发掘了自己藏在心里深深的疑惑。
“……这能证明什么吗?还是他们就觉得,是个人只要一学习就包治百病不带犯的?”
他嗤笑。
“还是他们就想拖着我。”
季承书淡淡的笑了一声,下意识把这看成小孩子的抱怨。
不过季承礼下面的话让他的笑都有些僵硬。
“呵……大不了学你一走了之。”
小孩子还真是叛逆。
季承书额角突突的跳。
他张了张嘴,想对这种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消极观念,尽一下作为班主任兼兄长,给他掰回来的责任义务。
可是一个字儿都没吐出来,他就卡壳了。
……才反应过来这小子重点不是在一走了之,他明明就是在拿他的黑历史在举例子。
黑!历!史!
季承书脸有些黑。
他抿抿唇,冷橙的光在他脸上来来回回,也在腕表上晃着冷凝的光晕。
车子里的两个人突然安静了起来,季承礼的大半身子还是藏匿在阴影里,只是那双眼睛流淌着过往的霓虹灯光。
流光溢彩。
季承书思考了一下,想着作为一个比他多吃了六七年盐的大人,怎么才能通俗易懂的告诉他这个道理。
有些事不是一走了之就能解决的了的。
这么做了,总要做好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的准备。
正因为他曾经这么做过,所以现在也在痛苦着。
可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能明白这种痛苦吗?能真的感觉这种沉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