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海上航行了近两个月,才听水手说,过了英吉利海峡,就要到达伦敦港了。
船上一片欢呼,这日子太沉闷了,活动的范围就那么大,海上的风景也早看腻烦了,有人拿着面包屑喂海鸥,引得几只海鸥始终跟着大船盘旋。偶尔遇到一头鲸鱼或者海豚算是极大的惊喜了。
但这些日子,一直风平浪静,很是幸运,有一次远远地看到龙吸水,似乎是打着转绕了过去。船上的人们还是惊恐万分,认为是龙王显灵,有的人跪在甲板上磕头不止,外国人也不停地划着十字,念念有词。
沈梦昔悄悄拿出手机,用身体做掩护拍了照片和一段视频。这是一款华为手机,里面已经存了一些鲸鱼、海豚、海上日出,海上日落的照片和视频。
这天天气多云,不冷不热,沈梦昔披了条披肩,在甲板散步。
这个章嘉瑜,体质还好,不胖不瘦,没有裹脚,个子也有一米六,读过女中,不过早早就肄业结婚了。
经过沈梦昔这段时间打坐调息,瑜伽太极,气色越来越好。
“许太太,快来快来,就缺你这个牌搭子了!”曲太太在阳伞下冲她招手。
沈梦昔笑着走过去,“你们四人不是正好?”阳伞下除了曲先生夫妇,还有一位穿着洋装的年轻女郎,另有一位是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
“总不能让我们夫妻都上场吧,威尔逊先生会埋怨我们出老千的!”曲太太掩嘴轻笑,将沈梦昔按在椅子上,“许太太,你是越来越漂亮了,快告诉我秘诀!”
“能有什么秘诀,在船上我们还不都是吃一样的食物,喝一样的海风!”
“许太太,我还没有给你介绍,这位密斯秦,是上海远洋公司经理秦先生的掌珠秦丽丹,这位是威尔逊先生,大英帝国东印公司的代表,他的父亲可是持股人之一哦!”又对秦小姐和威尔逊说:“这位,是浙江硖石首富许家的当家少奶奶章嘉瑜。”
沈梦昔微微一笑,站起来一一和他们握手。
英国上流社会流行吻手礼,但是沈梦昔不喜欢。曲太太暗笑沈梦昔土包子,没有多说什么,四人开始准备打牌。
这些太太小姐们凑的牌搭子,都是要身份相称、身家相当的,曲太太每天浓妆艳抹,珠光宝气,沈梦昔相应的也戴了耳环戒指出来。打开手包,抓出一把银元,放到牌桌的小抽屉里。
“哟哟哟!这可是火油钻啊!”曲太太一声惊呼捉住了沈梦昔的左手,“许太太,快摘下来,给我看看,哦哟,晃的人眼都要瞎掉喽!”
沈梦昔撸下戒指递给曲太太,“曲太太最爱逗我开心,几位什么没有见过,这又不是鸽子蛋,不过火彩好一点点罢了。婆婆给的,又大又蠢,恨不得打麻将都抬不起手来。”
几人哈哈一笑。
“许家买一个火油钻的确不稀奇的。”秦小姐笑道。
“哦哟,密斯秦的玉镯成色老好,怕是传下来的吧!”曲太太又开始夸秦小姐的镯子。
“还好了,不过戴着玩玩。”
一应寒暄过去,才老老实实打麻将。
这个威尔逊居然是个中国通,在中国住了十年,国语讲的好,麻将也打得极好,不露痕迹地给秦小姐喂牌,又兼顾上家对家。曲先生自告奋勇做茶水侍应,他人特别有眼色,一会儿糖果,一会儿毛巾,伺候得无微不至。
上海麻将看牌比较慢,又有番数限制,不是很容易和牌,四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打牌,打了四圈,都有些累了,沈梦昔一看小抽屉,居然还赢了几个银元。
最后散局当然是三位女士赢,威尔逊一家输,他还起身笑着说:“很荣幸与几位美丽的女士切磋。”
几人撤了麻将,喝起下午茶。
“许太太喝清咖?不加糖很辛苦的!”秦小姐说。
“我喜欢咖啡的原味。”
“阿拉上海人天天都是要吃甜食的。”
“我也喜欢甜食,但是饮品不喜欢加糖。尤其不能忍受喝茶加糖。”说完看看威尔逊笑了。
威尔逊也笑了,“我在中国这些年,已经改了很多。你见过土耳其人喝红茶吗?有人一次加六块,方糖根本化不开的!”
几位女士又都笑起来。
沈梦昔吃了一小块三明治,又吃了一小块松饼,她在松饼上抹了一点果酱和奶油,好吃的简直要飞起来。吃完甜品,此时喝一口无糖的清咖,简直是绝配。
秦小姐看着沈梦昔脸上的满足神情,忍不住笑起来,“你们看她的样子,像不像一只猫咪!”
“吃饱了就想睡觉的懒猫吗?”沈梦昔自嘲。
“许太太,许先生会去码头接你吧,我们倒要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们许太太这样的妙人!”曲太太笑着打趣。
“不要看不要看,我们可不像你和曲先生这样登对,我们那是月老打盹儿了,闭着眼睛牵的线。”沈梦昔认真地说。
秦小姐看着沈梦昔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咯咯地笑,“许太太说话真逗趣!”
秦小姐的香水太刺鼻了,沈梦昔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连忙用手绢捂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