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君将军,本宫仰慕已久,看来相思是交到好朋友了啊。”龙曦视线扫过君楚昭,对她很感兴趣,“听闻君将军治鼠疫,平西南,战功卓绝。若不是本宫还有要事在身,真要和君将军好好畅谈一番。说起来,等过几日本宫在宫里亲自设宴,还请将军务必到场。”
君楚昭老老实实地应下,“是,多谢公主厚爱。”
龙曦听到回答,笑了出来。
她笑的时候眉眼微垂,那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数瞬间消失,让人从心底产生一种好感。
“那本宫到时便恭候将军了。”龙曦说完,一扬马鞭,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君楚昭往她离去的方向看过去,目光所及,只有一个火红的身影。
任性而不娇蛮,高贵骄傲,依旧是她认识的龙曦。
中午回到将军府,君楚昭发现送上来的饭菜都是一坨白肉。是生猪肉用煮开水过一遍就捞出来,上面还带着血丝。那坨白肉厚大肥腻,散发着一股腥味,旁边只放一碟盐巴用以调味。
“这个是什么?”君楚昭有些疑惑,她问夏青,“怎么就只剩这个?将军府破产了?”
夏青哭笑不得,“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小祭啊。”
君楚昭才想起来,今日是君家的家族小祭。
食白肉,有思苦奋进之意。
在前几辈时君家初建时每年还会专门拿出一天时间祭祀,那时君家宗室成员必须全部参加。后来战乱频繁,没有时间做无用功,也没有机会让每个宗室的人都能聚在一起。
于是君家族老便定个固定的日子,每年吃一回白肉,充当小祭。
君楚昭拿起白肉,那白花花的模样让君楚昭总想起前世长在自己伤口的肥蛆。
前世最后一个月,她坐在地牢里,狱卒每日就给她一块小小的馊饭,根本填不了肚子。不受刑的大多数时间里她都是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节省体力。
再后来饿得不行了,她便抓起地牢当中的老鼠,生吃活吞。再后来牢房里的耗子都不往她的笼子里钻,身上的蛆反而成了她难得饱腹的东西。
那个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死,她只是怕,怕自己一死了被认成畏罪自杀,连累到整个君家。她甚至有奢望过,给她用刑的人都是那些在陷害她的人,甚至还自我安慰也许龙域是被那些奸臣逼迫。
结果呢?
君家到头来还是覆灭了,她等待了一个月的爱人,没有一个解释,折断她的手强迫她在认罪书上盖了手印。最后龙域还将她挂在城墙上,还让她知道原来自己从不曾怀疑的闺中密友,竟也是主谋之一。
君楚昭越想越觉得恶心,宣泄性地大口大口地将白肉往嘴里塞。直到身体承受不住阵阵干呕,油腻的腥味在口腔上下挥之不去。
她的反应吓坏了夏青,夏青连忙给君楚昭倒上一杯热水,让她冲冲味。
“小姐,喝点水吧,要好受些。这白肉全是油腥,谁能经得住这么折腾啊。”
“我没事,你先出去。”
君楚昭举起水杯一饮而尽,而后抹掉嘴角油脂,脸色苍白。
夏青担心她,硬是固执地不肯出去,小心翼翼伺候君楚昭。
君楚昭也没工夫任性,她趴在桌子上,看着那咬掉半块的白肉,厚实的脂肪层层叠叠,冒着晶莹的油花。
君楚昭看花了眼,回想起战场上,一枪劈下便能斩破敌人盔甲,将敌人的皮肉撕开。皮肉分离的刹那,如果被人或马匹踩踏挤压,脂肪就会从皮肉当中像豆腐一样挤出,和血水搅和成一团。那红白的模样,和这夹杂着血丝的白肉有什么区别?
“夏青。”君楚昭突然开口问,“你说人要是煮熟了,会不会就和那块肉一样?”
夏青胆子小,听到君楚昭这话有些害怕,“小姐,你说什么呢?这世道哪里还有吃人的,奴婢从未见过,又怎么可能知道。”
君楚昭无言,看着那块白肉越发觉得眼熟。
她想了很久不自觉地呢喃道,“可是夏青,我吃过。”
君楚昭阴沉着脸,脸上是诡异的苍白。夏青被吓得不行,赶忙跪下,“小姐,这可是小祭的白肉,是圣物!就算小姐您再不喜欢也不能说这样的胡话啊!”
君楚昭也意识到自己的胡言乱语不合时宜,可是她记得上辈子她应该是吃过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又记不起来细节。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只要一想心脏就如同撕裂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脑袋像是针扎一般,脑海中什么都想不出来。
“小姐?”
夏青半天没有听到君楚昭的声音,没过多久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阵强烈的呼吸声。夏青抬头,只见君楚昭抓紧胸前的衣裙,张大嘴巴拼命地呼吸,呼气吸气声音极重。她双目紧闭,冷汗淋漓,与此同时她体温不断下降,部分附着在皮肤表层的汗水已经冷动结冰。
“小姐!”夏青惊恐地大喊道,“来人啊!小姐出事了!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