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搭在桌上的手在颤抖，虽是在微弱的月光下，顾小暖却已经看到裴安落下的泪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裴安铮铮铁骨汉子，如今却落下了泪水，他的心里该有多难受。

而这泪水，又是他憋了多久的？

心里一直有个念想，念想着父亲不是逆臣。可也只是他自己心中的念想，得不到证实，也不敢找人去证实，也没有人来给自己证实。

而终于过了二十六年了，终于有人告诉自己，没错，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他这一刻压抑在内心二十多年的委屈，终于得以宣泄。

顾小暖看着他颗颗泪水在月光下滑落，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也许，他能哭出来也是一件好事，一直憋屈在心里，那才是坏事。

二十多年了，所有人都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着他是逆臣之后，他心里明明相信父亲，可是却也不敢反驳他们，只得忍着。

那各种的苦楚，痛苦，委屈，只有他懂。他从记事起，便与旁人不一样，旁人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可是他只有哀，除了哀，他什么都没有。

隐忍，一直隐忍，那么多年。

哭了良久，将内心的苦楚，委屈，都哭了出来，他方才擦了擦泪，看着顾小暖道，“臣失礼了，望王后见谅。”他也似乎忘记了顾小暖的存在。

顾小暖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我有个小名，叫顾小暖，你叫我的小名吧，今夜这里没有王后。”

“这不合规矩。”裴安低下了头道。

顾小暖一笑道，“今夜我来找你，不是以一个王后的身份，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你也别称呼我为王后了。公主的名讳呢，可能你也有所顾忌，不敢叫，便叫我的小名吧，顾小暖。”

裴安看着顾小暖，犹豫了半天，方才道，“顾小暖？”

顾小暖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

裴安微微点了点头，又试探着问道，“那是何人告诉你这一切的，那人，可还知道些什么？比如，是谁陷害的裴家？”

顾小暖点了点头，“告诉我了。”

裴安一听激动的站了起来，忙问道，“是何人？”

看着他的样子，顾小暖在想，还好今天自己想到这个中缘由，要是让卫家的人来说，那么和自己料定的肯定一样，裴安肯定会成为他们手中最锋利的刀，替他们杀了花侯爷。

“蔺国侯府。”

“什么？”

“蔺国侯府。”顾小暖再次重复道，抬起目光看着裴安。

裴安这一刻眼里除了震惊，还有不信，他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也无法相信。

顾小暖知道，要他在短时间接受这一切，肯定是很难，换谁都难。可她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当年蔺国侯府找了一位书法大家，模仿了你父亲的笔迹，伪造了一封造反信。那书法大家模仿的很好，几乎看不出有任何瑕疵破绽，当花侯爷将那书信交给先王上的时候，先王上便以此坐定了蔺国侯府谋逆之罪，便将将军府全府上下都抄斩了。”

“你骗人，你骗人的。”裴安忽然跳了起来，一下子来到顾小暖的旁边，抓起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