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披星戴月走进一个人来,是明仪。
明仪看着容卿,远远的问道:“方才我瞧见水神了,他跟我说神君你有事儿找我?什么事啊?”
容卿这才回过神来:“阿眠去揽月国那边做事去了,我放你几日假,你跟着水神一块去,正好瞧瞧她。”
“我?”明仪指着自己的鼻子,惊得嗓音都变了,“神君你没弄错吧,最近下界诉求祈愿良多,我还没整理出来呢。你看是不是先忙过这阵儿再说?”
容卿宽了宽衣袖站起身,朝明仪走了过来:“你安心休沐就是,这括苍殿少了你还有本君在呢,乱不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明仪自打跟着容卿到了天界,那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他也很想休沐,回去看看师父和师弟师妹,但是他是真的担心容卿忙不过来。
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好不容易将自己手里的事情理干净,正想着告个假去蓬莱岛转一圈,刚走到括苍殿门口就被容卿堵了个正着。
容卿当时拉着他的袖子很是郑重地说:“明仪啊,本君知道这段时间你忙坏了,但是咱们殿中正缺人手……”
得!
然后明仪就因为一时心软,继续开始埋头苦干到至今。
于是此时看着容卿一副“万事有我”的靠谱表情,十分不信任:“神君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容卿走到了他跟前,双手搭上他的肩头,神情真挚:“你就放心去吧,若是还有空闲,代本君去问候云尧上神一声。”
明仪将容卿上下打量一番,半信半疑地答应下来:“好吧,那我就跟着水神大人去揽月国了。”
明仪心里喜滋滋,其实他也挺想小师妹的。
…
织月城的天儿到了后半夜里,说变就变了。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接着,惊天动地的雷声干响了一阵儿,扰了多少人的清梦,狂风暴雨才扑向大地来。
暴雨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五更天,阵势才渐渐小下来。
后半夜的空气因为这场雨而变得闷热,阿眠听到第一声惊雷时就醒了,然后因为久久不散的闷热劲儿,到了天明也没能睡着。
后院里的梧桐树叶被打落了一地,看上去颇有一番萧条之感。
两个小厮握着扫帚分别从两头开始打扫,树叶因为落了水沾在地上,要大幅度斜着刮上一下才能勉强扫动,很是吃力。
阿眠打着哈欠推门出来,门边也不知是哪个放了一把伞,想着该是给自己用的,便拿起来撑开,晃晃悠悠往后门走去。
其中一个小厮抱着扫帚跑到她跟前,先是客气地行了个礼,然后问道:“姑娘这一大清早儿的哪里去?”
在这小厮走过来的时候,阿眠还以为人家是来要伞的,下意识就止了步子愣在原地。
听他这么一问,阿眠松了一口气:“昨个夜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小厮应了声后行了一礼,跑回去继续扫地了。
阿眠就撑着伞出了后门,绕到了街上。
因为此时天空仍然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街道之上行人很少,隔了一段难得见到一个摊子,还是个卖伞的。
然而,正是因为行人稀少,平日里临街摆摊的小贩都收了摊,阿眠晃到东街的时候,才会被一个普通的包子小摊吸引了目光。
冷清的街道边上,用几根长棍架着一个布篷,土灶上堆着高高的笼屉,最上面掀开的笼屉盖就放在旁边的小木桌上。
两鬓斑白的矮瘦老人站在笼屉后,笑呵呵地给人装着包子,摊子前排了六七个人。
阿眠身为一个花精,其实用不着吃凡间的食物,但是她偶尔还会尝上一些模样不错的打打牙祭。
像包子这种朴素之物,若是放在平时,定然入不了她的眼。
但是今日她觉得自己魔怔了,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去排了队,直到从老人手里接过包子付了银子,还是有些懵懵的。
她一边走,一边看着自己怀里用油纸包好的包子,心想着:这东西虽然瞧上去也是胖的可爱,但是既不如荷花酥、海棠酥一般模样好看,也不如冰糖葫芦一般淋了糖浆,让人觉得喜庆有食欲,能好吃吗?
阿眠就这么怀疑地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不多时便吃完了两个。
等她正要再摸一个来吃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后面窜出来将她一撞,往她怀里一捞,迅疾如风地三步两蹿闪进了一旁的小巷。
阿眠看着自己手里仅剩的一个包子,愣住了。
人间过了这么多年不仅一点变化都没有,小偷小摸的行径甚至愈发猖獗了!
当街都能抢了?!
阿眠把伞往地上一扔,抓着手里的包子冲进了小巷,趁着旁边没人隐去身形往墙头一跃,居高临下地搜寻着小贼的身影。
她看着那小贼进了一家荒废的院子,便跟了过去。
这处院子满是稻草蛛网,地砖也塌陷了不少,屋子的窗棂纸大多垂落了下来,蒙着一层灰,还不知屋里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小贼跑进院里还不忘拴上了门,一瘸一拐地向屋里走去。
阿眠就轻飘飘落在了他身后,双手抱臂,气愤地说:“你这小贼,抢了我的包子还想跑?还回来吧!”
话毕,她手腕一翻,一条花藤就朝着小贼手里的油纸包卷了过去。
小贼将油纸包小心翼翼塞进了自己怀里,随后一个旋身堪堪避过藤蔓,往后一翻撤了一步,露出一张稚嫩的脸来。
魔气四溢。
阿眠收了手:“你是魔界中人?”
小贼“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吐沫,倨傲地看着她:“是又如何?”
这魔大约也就是修了五百多年,道行尚浅,此时也不过就是凡间十岁孩童的模样,若是站在阿眠跟前,估摸着还不到她的肩膀。
只是这人虽然生得粉妆玉琢,皓齿朱唇,甚至比自己还要白皙几分,脾气神态却实在称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