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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山里,天黑的特别早,这才刚交酉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尽管有着雪的光亮,看起来很白,但远处已经模模糊糊。 风依然不是很大,但从雪刮过的风依旧寒冷透骨。
黑魔星段五郎离开凤凰山庄以后,下意识地一直朝杨世光逃走的方向追下去,他现在心里想得最多的不是杨世光,他还一直沉浸在刚刚破除誓约、恢复自由之身的兴奋,虽说衣服穿的不是很厚,但满脸的胡茬下依然难掩红彤彤的脸,不时露出的狡黠的微笑,像偷了家里好吃东西的孩子,既兴奋,又满足。
段五郎带艺投师,虽说在罗小星跟前只待了七八年,那也有脱胎换骨之效,剑术毒功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这八年虽说困在这泥日寺,即便是不愿与人交流,但佛家的静心功夫与金刚智慧,也对他参研自己的功夫起了莫大的裨益,内功的造化,剑法的造诣都已添为江湖顶尖高手之列。他甩开大袖,运起轻功,放任自己在峡谷雪地飞驰,形如闪电,没过多久,觉得气血涌动,豪气万千,一声长啸,震得山谷回响连连,附近树梢的积雪纷纷落下,感觉酣畅淋漓,直到越过一道山脊,踏一条山路,他才停下脚步。
天已经完全黑了,尽管有些雪光,算要看清道路也有些困难。站在这黑乎乎的山里,路一个人也没有,周围更是静得出,茫然段五郎这才意识到他是要去追杨世光的。但现在自己在那里也不知道,刚才跑了多少路,和杨世光走的是不是一个方向他也不确定,更别说要再去寻找杨世光留下的痕迹了。好在这条路积雪已被踏开,积雪已经化去不少,看似有不少人走过,路的尽头一定会有人家,他大致估摸了一下方向,朝着离开凤凰山庄的方向走了下去。
山里的路本来不好走,又加路积雪,虽说不是很厚,但被夜风一吹,冻得邦邦硬,夜里更不好行走。当然这些对段五郎来说都不是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狂奔,他的情绪慢慢平复,尽管他的步履轻盈,但还是不时发出踩到雪的“咯吱”声。现在去考虑如何去找杨世光已经很不现实,他现在急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今天晚在哪里过,算内功深厚,他也觉得身袭来阵阵凉意,肚早已咕咕叫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山谷出现了一片平坦之地,这山路也在这里又分出一条小路,而这条小路竟然有人打扫过,面已经基本没了积雪,看来附近必定有人家居住。
沿着这条没有积雪的小路,段五郎没走多久看到几处相隔不远的茅屋,高高低低的坐落在那里,看来这里是一个大概只有四五户人家的小山村。现在夜半更深,一点声息都没有,只有哪一家的狗叫了两声,才显出一点人气,说明这里有人居住。段五郎犹豫了一下,径直朝一所较大的院子走来,柴门一推便开,他走到屋门前轻轻叩门。
“谁呀?”里面是一位老者的声音。
“吭,出家之人错过了宿头,想在此借宿一宿。”段五郎咳了一声道,以前他很讨厌做和尚,现在忽然觉得这个身分还是不错的。
经过一阵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吱扭”一声房门打开了,出来一位老者,看到段五郎一脸凶相下了一跳,再一看一身僧人打扮,才点点头道:“大师傅这么晚还走路啊?”
“麻烦老丈了,”段五郎一看是位老人家赶紧道:“急着赶路也忘记了时间,等到天色已晚,找个人家也不容易,打扰了。”
段五郎能这么讲话,看来五六年的泥日寺生活对他多少还是有一些影响,尽管语气还是很生硬,但现在也知道要求人也要对人家客气了。
“大师傅有所不知,”老人道:“山里人清苦,堂屋也是有限,且都有女眷,有些不便,只有柴屋可以歇息,不知大师傅可否愿意?”
“如此甚好。”这个时候段五郎也顾不挑挑拣拣了。
“既如此,大师傅这边请,”老人边说边把段五郎领到一间柴屋,并点一盏小油灯:“柴屋虽说有些凌乱,但还算严实,风也吹不进来,我再拿床被子,您将一下吧。”
“谢谢老丈了。”段五郎道。
老人家帮段五郎安顿好:“大师傅一直赶路,还没吃东西吧?”
“如果有那吃点吧。”段五郎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去给你煮碗面条吧。”老人道。
“夜深了,老丈不必动灶火,”段五郎道:“有干粮好,谢谢。”
“干粮倒是有一些,”老人家道:“如此慢待师傅了。”
“天色已晚,您不必照顾我,也早点休息吧。”段五郎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住人家的,吃人家的,他也不好发作。
老人家退出后,段五郎这才坐在一堆柴禾,嘴里嚼着干粮,思摸着寻找杨世光的事情,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最后实在太困了,和衣卷着被子在柴禾堆里睡着了,油灯里本没有多少油,没过多久也自己灭了。
段五郎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主家的女主人已经开始在厨房做饭,看见段五郎从柴屋出来,赶紧从厨房出来,双手合十,深作一揖道:“大师傅早,照顾不周,慢待了。”
这位女主人也有五十多岁年纪,一身蓝布衣衫,看起来对佛家特别虔诚,所以对一身僧人打扮的段五郎很是客气。段五郎很少跟女人讲话,这五六年来除了师姐,更是很少见到其他女人,女主人这一客气,他倒不知该怎么说了,还好男主人,也是昨晚安排他的老汉走了出来。
“大师傅早,快快请进,”老汉一边说一边打起厚厚门帘让段五郎进堂屋:“我们家老婆子做了碗素斋,给大师傅打打寒气。”
“阿弥陀佛,有劳老丈了。”段五郎双掌合十身子微微前倾道,估计他是第一次说,说得极不自然。
进得屋来,屋内也极为简陋,间是一个厅堂,靠墙是一张方桌和两只条凳,左右两间厢房,从一间厢房的门里,探出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的小脑袋,两双好的眼睛看着段五郎。
“不要看了,赶紧去炕暖着,”老汉对两个孩子道,回身又对段五郎道:“大师傅请坐,这是我两个孙子,儿子和媳妇一大早去双河镇采办年货去了。”
“双河镇?”段五郎好像听说过这个地方:“离这里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