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送爽,一抹幽微的香气浮动,从纱窗中透出的光照在她眼上,伴着醉东风的调子,逗得她似醒非醒间一忽梦回首,好像又回到了林家堡。
“……爹啊,今天不想和嬷嬷学裁衣了……”
无人回她,她隐隐觉得嘴角湿漉漉,当即从床上爬起来,便见搂在怀里的枕头湿了一角。
睡、睡得过头了!
眼见四下里无人,她将枕头踢到床底下,方才捋了捋头发故作无事地推开窗户。
窗口正对庭院,一棵之前不曾见过的杏树枝头繁花累累,正是香味的源头——想到五六月结果的盛况,如今瞧见便觉得口舌生津,唇齿间已是想念起杏子的美味。
露水未褪,地上残留一层薄雾,粉色的花树下一道白衣人影静静抚琴……好生美的景色。
忆如手掌撑在脸上,另一手探出,从树上落下的花瓣随风落到掌间,余光见夜神侧头看过来,贼心一动脱口一句。
“待君长发及腰——与卿相约虹桥可好?”
润玉一愣,随后无奈地笑了笑,张开五指朝天一抹,天边果然降下一道彩虹。
喂,戏言罢了,怎么当真呀!
“待卿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忆如鼓起双腮,将手中一把杏花朝他吹去。
“你帮我备嫁妆呀!”
“有何不可?”
垂下的长发被他握在手中,轻轻绾起,忆如眨巴眨巴眼,见到夜神手中变化出一支寒玉雕成的桃花簪,叫他插戴在自己发间,有些稀奇地伸手摸了摸。
“璇玑宫外造了一座虹桥,桥上便是一望无垠、星辉灿烂的天河,我等着忆儿陪我一道欣赏星河美景。”
“自然要享过人间喧嚣,才能赏天河繁华。”
润玉闻言眼中流露一丝惆怅,口吻倒是一如既往温声细语。
“恐怕忆儿要失望了,天河虽美,却是个冷冷清清的地方。我怕你见过热闹反倒要嫌弃天河的清寒寂寞。”
“是吗?”忆如偏头想了想,弯起食指在他掌心挠了挠,见他看过来,脸上笑容更深,露出颊上的笑涡。
“那你不是平常孤单寂寞,要无聊死了?”
“我本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日日年年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从未热闹过又如何懂得什么是孤寂?”
呀,他是在装可怜吗?怎么才过一晚便示弱的如此自然,倒不如他之前默默使坏的时候,她那时除了气的发慌,才不想理他呢。如今可怎么……心里有点奇怪的酸涩感呢
忆如悄默默地抚了抚胸口,待摸到颈上的那片龙鳞才觉得好过一点。
“你可以把魇兽都牵上啊,簇拥在一起,漫漫长夜又暖又软!”
见她装傻充楞,润玉捏住她鼻子,乘她噘起嘴时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温声道:“魇兽可不会说话。”
切,想我陪你,偏偏不直说,还装可怜!夜神果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你先陪我过人间的花朝节,我再考虑一下——”
见夜神斜过来一眼,她立刻改口,“好啦好啦,要是我到时候睡着你可别嫌弃我!我又不像你是个夜猫子,晚上没精神啊……”
“那便一言为定。”
小指勾住小指,倒不知他怎的会学凡人做这般幼稚的举动。
忆如歪过头,看他脸上笑意柔和,双目中仿佛碎星闪耀,只觉夜神大殿压根不像一条龙,更像一条蛇妖啊!不然为何这般会惑人,都叫她眼花了!
“牵够了吧?”
“我想……”夜神俯下身,藕色发带垂下,一身清雅如烟似柳,靠到她耳畔,温热的吐气声钻入耳内,仿佛随之刻在了心上,“锁住你一辈子!”
忆如勾了勾手指,突然脖一伸,口齿一开一阖,吭哧咬了龙耳一口,乘夜神愣怔之时如泥鳅一般滑脱而出。
“看来你锁得不够牢嘛!”她弯了弯自己的小指,面上狡黠一笑,“你还需努力呀。”
郎朗笑声盘桓于院中,倒叫忆如不解的偏过头。
——别是病了吧,怎么今日突然像换了个人。
“我自会尽我所能,陪在你身侧。”
****纪念第十九条出现的分隔线****
今年的花朝节,锦觅小美人芳心暗许,失了天然本色,顿叫黯然失色呀——
彦佑仙君举起一根筷子一边击打着酒杯,口中一边胡乱哼着调子,脸上全是惆怅之色,配上他这番浪荡纨绔的作风,也不知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意。
蛇仙在人间厮混已久,沾染一身凡间的习气。如今着一身通体翠青的衣袍,大敞着怀,一脸艳丽容色都抵不过眉眼间不正经的轻佻,即便看到一双白靴停到眼前,仍自顾自捏着嗓唱自己的曲,眼波流转间朝来人抛出一个媚眼。
这叫什么?这叫——自投罗网!
他还愁如何将这闭门不出的夜神钓上钩,如今人便来到他眼前了,果然月亮上虽没有嫦娥玉兔,但拜月祈祷还是挺灵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