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中,已经开始了第二轮厮杀。这是一轮别致的厮杀。
夏侯良一声令下,潮水般的人从场外涌出,细看,却是一群栓着脚链的奴隶,被护卫们押着上前,同样是中间的场地,不同的是没有牢笼。
这些奴隶约摸三百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身上无数鞭痕,表情麻木,对于这突发的情况已经感不到惊恐。
这些奴隶一出来,知晓内情的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权贵子弟却无丝毫同情心,只是有些讶然,这些把戏一向在私底下进行,今天居然摆到明面上了,不过他们担忧不过一瞬,又恢复了一副无比期待的看好戏模样。
奴隶是夏侯良放出来的,出了事也是他挡在前头。
而想的更深一层的,则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今日太子殿下和九殿下都在,安排这种节目,是不是说明,皇帝已经默许了这种杀奴游戏?
他就不怕被骂成昏君吗?
而太叔斐关注的另有其事。他面容淡淡,眼神却严肃,低声问夏侯良:
“这些奴隶的来路没问题吧?”
就算奴隶,也是有案底记录的,有些奴隶是犯了事的大臣家眷,若以后翻案了,找不到活人,查到是被这种故意虐杀,是会被人抓住把柄的。
“放心吧,七公子,这些都是去年和东塘起战的时候,家破人亡被卖成奴隶的。”
太叔斐含笑点头,不再多言。
夏侯良笑的更欢,拂了拂衣袖,在众人灼热的视线下,施施然走向前,声音洪亮的开口,
“众奴隶听仔细了,稍后鼓声响起,你们就自由了!尽情的向前跑,鼓声响起还留在原地的人,杀无赦! 鼓声结束后跑出这个猎场的人,则脱离奴籍!”
话音落下,好一会儿,表情木然的奴隶终于有些骚动,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惊喜。
无论夏侯良的话是真是假,对他们来说,有一丝希望就值得他们拿所有去拼。脱离奴籍,这四个字对他们的诱惑力,是无法抵挡的。
一众权贵子弟看着兴奋的奴隶,意味不明的笑笑,这些没有开化的奴隶,太天真了。
果不其然,护卫摘下奴隶们的脚链后,鼓声响起,数百奴隶争先恐后的向前跑,一开始的场面就非常凌乱,不过片刻,有体力不支摔倒而后被人踩踏而死,有的跑着跑着被人撞到,甩在后面当了垫脚石,所有人一心想着向前冲,向前冲,除去一切阻碍。
人性在这一刻,脆弱的廉价。
后面的权贵子弟笑的东倒西歪,指着那些跑的七零八落的人,还对他们跑的姿势评头论足。
他们跑了近百米的距离,就在那一刻,空气中响起了哨子声,声音悠长,带着莫名的紧张意味。
三十名弓箭手齐刷刷出列,准备就绪,而后,取箭,拉弓,上弦,瞄准,射箭。
奔跑的奴隶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一心向前跑,突然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响起,似乎是打破了潘多拉的盒子,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
这些奴隶的死亡,终于让一直沉浸在激动中的其他奴隶清醒了一点,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本来还算有序的队伍瞬间四散开来,场面更加混乱。
然而这并不能减慢他们死亡的速度。
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一声接近一声的痛吼,狩猎场的地面染的血红,地上到处是尸体,风中飘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这惨烈的场面相对应的,是高台之上权贵子弟兴奋的尖叫声。
沉香躲在暗处,看着这不过百米之间,一天堂,一地狱两个极端的画面,愤怒,悲哀,无力,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是圣母,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然而这种虐杀,已经不是同情不同情的问题,这是人的品格问题。
她无从置橼别人的处事方式,可这种对于生命的态度,实在让她愤怒。
同样是人,因为出身被分为三六九等也就罢了,这些人,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心安理得的看戏?
她生于安,长于乐,那是个奉行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的世界,她的行业也是居于暗处,搜集各种消息,挖掘各种隐私,从来没有直面过这种惨烈的画面。
什么自由,什么爱情,这一切的一切,在生命面前是如此的渺小,这个年代,生存如此不易,生命如此珍贵,让她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她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她一直抱着玩乐的态度游戏人间,她的异能也给了她这种资本,可是,今天看到的一切,让她明白了,这不是游戏,这是真真正正的人世间。
她并不是无敌的。
这些即将失去生命的人,她能预料他们的结局,却无能为力去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射杀,这种感觉,真特么的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