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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鹭离森_KUN

(36)

随着爆竹声梁湾的肩膀忽然抖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张日山松开胳膊转过身,却发现梁湾双眼直视着前方仿佛在发呆。“……在想什么?”张日山伸出手晃了晃梁湾的肩膀,她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转过脸看张日山,微微喘着粗气,声音有些发抖:“我……没事,天冷我怕潼笙冻着……先回去了。”张日山就这样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转过身离开了露台,临了他喊了一句:“你真的没事吗?”梁湾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给了他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你早些睡。”张日山没在追问什么,他转过头盯着漫天犹如群星闪烁着下坠的烟火,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这样还能看到她的日子怕是过一天就少一天了。

晚风有些刺骨,已是深秋冰原上所剩无几的绿色也合着西风离去,张日山站在山谷的中央远远的盯着对面的高耸入云的冰涯,他吸了吸冻红的鼻子,喝了一口水壶里的热奶茶,看着那光滑如镜面一样的冰壁,倒映着苍空中的群星,似乎和那一日自己站在露台上看到的烟火一样璀璨:“独立天地人未识,一星如斗看多时……现如今到有这么几分意思了。”他想告诉梁湾,自己很想她,想到了甚至开始觉察到孤独的程度,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且看故人离去难问归期,从此形单影只戎戎孑立,英雄不惧生死,最难熬相思缠绕,想到这里张日山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真是老了,竟会如此的自怨自艾。又回想着年轻的自己对于梁湾的情绪,那时的自己表达感情似乎更加澄澈,真正的喜欢便就是哪怕不能在一起,也想掏心掏肺的对她好,用风一般的执念来雕刻爱情。相比起来果然还是年轻时的自己更加坦率,一把年纪的自己总是羞于表达,若不是对方是梁湾,心心相通,这份爱也许就会无疾而终,如果他心里念的人终将回到现在的自己身边,那么注定了年轻的自己将会面对数十年的寂寞等待,但这种装满了心窝的爱慕似乎又让日子没那么难熬了。

陆建勋正抱着儿子要上楼回卧房,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却响个不停,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先把孩子放下来,摸摸头柔声的说:“小叶,上楼找刘妈先去睡吧,爸爸接个电话。”男孩倒是很乖巧的点点头,便抱着怀里的的玩偶上了楼。他走下来拿起还在响个不停的电话话筒,清了清嗓子:“请问,哪位?”对方大概是什么重要人物,他的语气和态度马上变得谄媚热情起来。“长官,怎么是您,我还说这几天要去看看您,您身体如何。”陆建勋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这个时间段上峰打电话到家里,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果不其然,张启山的几个举足轻重的旧部联合起来实名举报他怠慢军情、赏罚不分、勾结长沙当地势力。

陆建勋强忍着怒火听完长官的一通训斥,转身把电话摔在了一边,暗骂道:“这个张启山,还真是百足之虫僵而不死,不,决不能让他死灰复燃,得想点办法。”他听到这些时觉得头疼,有些丧气的靠在沙发边上发呆,上峰下达命令停止了他的军队使用权,如今下矿山他只能依靠霍锦惜和陈皮,胜算被大大降低。“Lieve……Lu,发生什么事情?”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面容姣好,穿着墨绿色真丝睡袍的褐色短发女人,她来到陆建勋身旁体贴的伸手轻抚着他的后背。“Wees gerust……s。Isa,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的。我们会离开这里……会的。”陆建勋说着捏了捏女人的手,像是在给她信心也像是在给自己信心。“ja……我相信你。”女人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态度十分柔顺,对于陆建勋来说拿到陨铜不仅仅是恢复信任那么简单,现如今自己妻儿的命也被孤注一掷的压在了上边,所以他再也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清早,解九家的伙计便把陆建勋的处境和矿山的情况报告给了张启山,张启山的吊着的一颗心所幸算是放下了一些,下矿倒不急于这一时,妥善的安排大家收拾装备,这次务必要做到将所有之前的行动漏洞都补齐,不能再出纰漏让陨铜落入他人之手。梁湾一早便把孩子交给了尹新月和时怀婵照顾,只和张启山、二月红在屋子里密谈了一阵,出来后张启山便决定这次行动要带上梁湾。张日山当然是心里不痛快奈何梁湾怎么也不肯解释,张启山的命令又不能违背。“八爷你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怎么梁湾才跟孩子见面,便要不顾危险的跟着咱们下矿山。”张日山心里上火,便只能抓住齐铁嘴唠叨个不停。“我……我上哪里知道,人家梁医生和佛爷商量好的事情……”齐铁嘴将罗盘装进自己的背包里,抬头瞪了一眼张日山。

“好,你不说我就去求佛爷将梁湾留下……”张日山皱着眉,用力的挠了挠后脑勺,像是下着什么决心。“你小子要真敢这么做,我还真就告诉你。怎么……你倒是去啊,吓唬谁。”齐铁嘴将背包跨在身上,假笑着嘲弄张日山,谁不知道张启山的命令在他眼里堪比圣旨。张日山吸了一口气,白了一眼齐铁嘴,转身便往正在与二月红商量事情的张启山旁边走去,齐铁嘴一看心里暗忖这小子还真是为了梁湾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连忙嚷嚷着:呆瓜,还真有这个胆子,你呀,别给佛爷添乱了!”张日山撇着嘴盯着齐铁嘴,轻哼了一声:“矿洞里那么危险,佛爷肯定也不想带着梁湾……”齐铁嘴无奈的摇摇头,甩了甩袖子将张日山拉到没人的角落里:“你们家佛爷做事肯定都是思虑周全的,再说我听二爷说事关梁医生的去留,她要去里面寻一位朋友……你小子可别坏了事儿。”张日山听罢努了努嘴,总觉得齐铁嘴在哄他:“她的去留怎么会跟矿洞有关,朋友……什么朋友八爷你又唬我”齐铁嘴还想说什么,但是见梁湾走过来便不再吭声,转身离开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无论怎样,我都是要跟着你们下去的。再说你忘了,你是在哪里遇见我的了吗?有个医生在多少保障会多一点。”梁湾抬头看着张日山,将手上的水壶塞到他的背包外侧。“……我真的,什么都不能知道么……那个人……”张日山胸口有些闷,虽然他知道有些事情真的像齐铁嘴说的事关梁湾的去留,甚至性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却还是在意她为什么不能向自己和盘托出,在意那个梁湾要救的人到底是谁。“时间,我们只是需要时间……”梁湾看着张日山的眼睛思忖着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关,只是时间还不到,秘密便只能埋在心底。“你小子,最重要保护好梁医生,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搞么子事情……”张启山走到他俩面前狠拍了一下张日山的后脑勺,感情能改变许多事情,这事搁着从前他的脾气上来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如今却也能切身体会到这所谓的儿女情长了。“是!”张日山身体紧绷站得笔直,用力的点点头。

“我看这个陆建勋被夺了兵权,也没什么机会再下矿山了,靠学艺不精的陈皮和自吹自擂的霍三娘也没什么太大希望,二爷你别想太多。”齐铁嘴安慰着还在有些自责的二月红。“不,陆建勋这个人加上他汪家人的身份,肯定不会放过矿山,只会死咬着不放。以目前的情况,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找更强有力的伙伴,康巴洛人牵制汪家人无暇顾及他,而他又因为个人原因想立奇功,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张启山抱着手臂走到齐铁嘴和二月红旁边,顺便示意着大家收拾的停当便到门口。“佛爷的意思……他会和裘德考联手?”二月红想到这里便有些担心,这个裘德考掌握着许多秘密,若是他和陆建勋合作,对于大家来说可不是好事。“当然不能让他们两个人联合在一起,所以给他制造一个强有力的伙伴,让他有安全感这才是我想做的事情。”张启山边和二月红说话,边拉着他们往外走。

“制造一个?现在来得及么?佛爷有人选了吗?”齐铁嘴笑着问道。“现在当然来不及,这件事情早就在咱们回来的时候就开始进行了,人选吗?是一个你也认识的人……”张启山将自己和解九早就安排好的事情全盘讲述给齐铁嘴和二月红,原来他和解九早就在回到长沙的第一天就开始暗中安排好一切事宜,先是以会心斋的名义建立了新塘口,将陈皮的码头生意夺了回来,又拜托瑞亲贝勒亲自来到长沙作为会心斋的门面与此三人就下墓进行谈判,一是拖住他们三人,早一步下矿;二是保存实力不想与陈皮以及霍锦惜矿内矿外安置的人手硬碰硬。“所以说……佛爷你这优哉游哉的,全是因为早就把贝勒爷请到长沙来了?”齐铁嘴听到张启山这一番话,不由得感叹,难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张启山,今天如此的悠闲惬意。“他人现在就在矿山口,假意与陈皮、陆建勋、霍三娘三人合作,借口为了分古墓的一杯羹,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下去寻找陨铜原石,另外一路假意与他们合作下墓,实为混淆视听,将他们的人困死在矿山里。现在我与贝勒爷约好的时间还早,我们准备的越充分,把握就越大。”张启山走到院子里深呼吸一口气,一早得到贝勒爷和九爷的两个好消息,让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佛爷你干什么不早说,害得我和二爷在这瞎担心。”齐铁嘴心里虽然也跟着欢喜,但嘴上还是埋怨道。“老八何必为了好事埋怨佛爷,不如我们就在此处和夫人还有大土司告别吧。”二月红见齐铁嘴又闹了小孩脾气,微笑着劝解,拉着他和时怀婵拱手告别。“二爷是真的要去,可是身体还没好彻底……万一……”时怀婵对二月红的好感是与日俱增,这样的谦谦君子也难怪女人倾心。“多谢土司关心,我的身体已经不妨事,再说这是一件我早该去了结的事情,土司也不必多说,点水之恩当涌泉以报,若是有一日白乔寨需要我二月红,定当义不容辞。”二月红还是穿着丫头最爱的那身枫叶红的锦袍,礼貌而又疏离的向时怀婵行礼。

“也不知道贝勒爷这个谈判靠不靠谱,我就是担心他们这些人使诈,你就……”尹新月将怀里抱着的张潼笙交给莫测,歪着头斜眼瞪着张启山,说着狠话。“小祖宗,你连听奴都借给贝勒爷了,他们要是有什么异心早就露出马脚了。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你就乖乖的等着我回来,听话。”张启山轻轻的用手揉了揉尹新月的脸颊,他相信这一次一定与往日不同。“新月夫人,放心吧……”梁湾走过来捏了捏尹新月的手,有些欲言又止。“梁湾,保护好自己,我会照顾好潼笙等你们回来的。”尹新月一下子抱住了梁湾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如今要分开,眼见着他们经历危险,自己只有照顾好一切才会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到了城门口,梁湾用力的亲了亲张潼笙的脸蛋,用额头挨着他的额头,柔声细语:“妈妈出门给潼笙买好吃的,潼笙要乖乖的和新月妈妈一起,等妈妈回来……”张潼笙手里拿着时怀婵送给他的小手鼓,轻轻的摇晃着,被梁湾的气息痒得咯咯笑。回长沙的路走的很顺,陆建勋没了军队使用权,便也没有了搜索张启山和二月红的权利,他们不肖多时就到了约好的地点与瑞贝勒汇合。因为陈皮、陆建勋、霍三娘的轮番叨扰,死人墓又生出了许多变化,还好有奇门八算的齐铁嘴寻找入口的事情倒是手到擒来,如今原来的生门已经变成了死门。

齐铁嘴取了五帝钱便开了卦,卜了吉凶,接着从背包里取出罗盘捧在右手心,接着脚踩莲花步,尺量八门,开、休、生,死、惊、伤,方寸之间,趾下预行,齐铁嘴终于将自己的看家本事亮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拨动掌心中的罗盘,起手一指念念有词:“生门位八宫在坎,即为正北,此墓使奇门遁甲之术布死人局,每个时辰变换一个盘局,三吉与三凶,今日都不可行,走中平,杜门、景门变化最少,最安全。杜门位四宫,即为东南;景门位九宫,即为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