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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鹭离森_KUN

(58)

那颗如金卵一般的琥珀色核心,仿若经历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胎动,像是孕育的生命要从中独立脱出,远处的鸠山美志同芦屋直弥脸上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而近在咫尺的梁湾内心却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恐惧,面前的这颗有着剧烈波动的卵,似乎瞬间就要被撕裂一般,冷汗顺着她的脖颈向下流向脊背,汗毛直立,寒意凝聚在心口,像是一片闪着雷霆的厚重的积雨云。

终于凸出的部分在逐渐的扩大,从外边看轮廓像是一个人,即使内心犹如被万根细小的针穿刺一般疼痛又不安,但梁湾还是直觉的更加向前,似乎冥冥之中受到了指引,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将里面的人拖拽出来,她心里尽量的往简单去想,或许是伊达.伍尔夫想要从核心中出来。那人的指尖贴着梁湾的,缓慢的向前移动,梁湾并没有觉得需要使用多大力气,就好像她在下落的瞬间突破那层有张力的壁膜一样,其实是轻松的,那人扭动着身躯从金卵中逐渐脱出,周身都是流动的金黄色的液体,并没有办法一下子看清真正的面目。

“你……不是……不是伊达?”梁湾嘴里小声磨叨着,歪着头打量面前好似镀了一层黄金,流光闪闪的怪人。那人不说话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仿佛用它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在仔细的观察和学习面前的梁湾。接着它突然用力的拽住了梁湾的手臂,而梁湾则下意识的奋力挣扎,两人纠缠在一起流动的金色液体逐渐从面部以及手臂处退去转变成正常的肌肤颜色。这场争斗似乎势均力敌,直到梁湾突然呆若木鸡、瞠目结舌,动作戛然而止仿佛一瞬间石化了一般,面部表情逐渐从缠斗的狰狞变成错愕接着转变成惊惧,一时间表情瞬息万变如同她正在高速运转的大脑。

对方见状便拉扯着梁湾将她拖到悬空吊桥的尽头想要把她丢进金卵,忽然空中一道寒光闪过,那人松开了僵直的梁湾快速的躲避到一旁。陈皮迅速将九爪钩扯动了一下转了方向,那人猛地将脸回转过来望向他,光裸的头部已经有了变化,仔细看那怪人得脸竟然同坐在地上的梁湾一模一样。这使得陈皮一时间有些晃神,慌忙中收回放去出去的九爪钩,那人得了空便扑向了梁湾,夹杂着惊恐陷入复杂思绪的梁湾完全没有了反抗的能力,那人的手指冰凉卡在她的脖颈处,使得她呼吸困难,气流艰难的从气管中冲出,吐露出绝望的一声:“张……日……山!”

一时间脑子里仿佛演起了影画剧,一生中所有难忘的,遗忘的部分都悦动在自己眼前,似乎在都和梁湾告别,滚烫的泪珠在面颊上留下斑驳的泪痕,所以如果她真的死了,面前这个人就会像老痒代替真正的解子扬一样代替她成为梁湾,而真正的她将会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开始挥动手臂去反抗,却恰好在此时手臂好像与空气融合力一般完全消失了,最后的反抗失去了作用,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只有一张毫无喜怒哀乐的自己的面孔,耳边隐约听见有人大喝一声:“陈皮!”接着几声枪响,温热,腥甜的液体撒了她满脸满身,身体上犹如巨石压顶的重量陡然消失,气流瞬间充盈了胸腔,但她还是觉得四肢发麻起不了身。

耳边充斥着枪声,叫喊声,脚步声,中国人的,日本人的,梁湾的大脑因为缺氧还在麻痹的阶段,身体被猛地揽入一个坚实,宽阔,让人无比安心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那熟悉的气息,梁湾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决堤了,等了那么多个日夜,受了那么多的苦楚,索兴终于把想见的,要见的,给盼来了,所有的委屈都化成夹杂着泪水的喜悦。“张日山!”梁湾拽着张日山的领口攀附在他胸前,总算是彻底将气息捋顺了。“……我在这。”张日山感觉自己的手臂和身体在控制不住的发抖,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害怕“死”这个字,因为他心里有了挂念,有了怀里的这个女人,所以对这个纷繁的世间便再也放不下了。

“……呼吸不了,你到底是来救我,还是……要……勒死我!”身体被张日山紧紧的缚在怀中,并且那像是钳子一样的手臂越收越紧,梁湾胸腔内的空气还没停留多久,又有要变得稀薄的趋势,双手握拳之间刺痛掌心,消失的手臂回来了,轻轻敲打张日山的胸口。“抱歉……抱歉……抱歉。”张日山嘴上说着,手臂虽然泄去了蛮力,却还是生怕梁湾会在眼前消失一般的把她裹在怀里,干裂的嘴唇贴在梁湾的额头上,那粗糙,略显笨拙,想要掩饰又控制不住,不顾一切的吻,让所有人都相互凝望,相视而笑,松了一口气,鼻子又跟着发酸。

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柔软的脖颈,梁湾的皮肤被他揉搓的泛红,缓缓地滑向被泪痕湿润的脸颊,带着茧子的拇指揉搓着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因为缺氧而微有些发紫的嘴唇,在指尖的侵扰下转而有了血色,仿若一颗色泽艳丽,而又可口的樱桃,纵使恨不得想要在瞬间将眼前的人揉碎了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能分割,可周围一层一层的光浪,和逐渐扩展的无限星空以及巨大的不断震荡的机括声却也在不断提示,他们仍然处在危险之中所有的情绪,喜悦的,忧虑的,都需要克制。

“梁医生,没受伤吧,刚才真是惊险,要不是那人身上一片金光我都不敢下铁弹子。”二月红蹲下身轻揉地拍着梁湾的肩膀,那声音同往常一样如和风细雨一般使人如沐春风。“二爷!二爷……”梁湾被张日山搀扶着站起身,想对二月红说什么但又觉得什么都不说的比较好。“你们……梁湾!没事吧!”张启山从高台上呼喊着,手里的枪直对着鸠山美志和芦屋直弥。“佛爷!没事放心吧,都没事儿!”张日山挥挥手,高声回应着。“副官你们别愣着了离那东西远一点……”张启山从远处点点头,谨慎的回头看了看那如同寺庙的建筑敞开的大门。“那个……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梁湾,人呢?”梁湾环顾四周,地上留下了一摊暗红色的血液,但着实不算多看样子也死不了。“逃了……往那向上的塔去了,九爷的伙计小六和刺虎追过去了……”躲在二月红身后的齐铁嘴声音闷闷的,有些小心翼翼。

“八爷?八爷!你躲到二爷身后做什么!你没事吧,那些怪人没伤害你吗?太好了……”梁湾见到齐铁嘴便不由分说拥抱了他,患难使得他们相互依靠,两人之间的友情也变得非同一般的牢固。“你不怪我……我竟然没拉住你……我太废物了……”齐铁嘴虽然见到梁湾还活着终于松懈了一口气,但对自己的软弱无力颇为沮丧,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梁湾。“为什么要怪你……我们都活着,还有陈皮,熊孩子也活着,已经足够了。”梁湾笑着拍了拍齐铁嘴的背安慰道,此时齐铁嘴才放下心中的全部芥蒂想要伸手回抱梁湾,却一下子扑了个空。“怎么……八爷你瞪什么眼,她,她可是我……我堂客。”张日山将梁湾拉到自己身边,眼神在梁湾脸上游走,半晌才敢吐出堂客两个字,话说的胸有成竹,掷地有声脸却红的像个烤熟的番薯一般。

“唉……你这人怎么心眼儿越发的小了……我们这不是劫后余生!太过感慨了吗?真当我是登徒子要占你家堂客的便宜么,是你的我又没说是我的!”齐铁嘴对着二月红摊了摊手,不过纵使心里万般的不乐意,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大家该叙的旧,该感的慨都释放的差不多,便想着快点逃离木质的悬梯,“陈皮……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走,在看什么?”二月红抿着嘴笑了一下却瞥见呆滞在金卵附近的陈皮,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金卵,脸上绽放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师父……这东西……你刚才看到了吗?它……它真的能让师娘……活过来!我们不能就这么走……”陈皮说着话,并没有回头,而是向着金卵又走近了一些。

“熊孩子……你看到,被物化的我是怎么样对待本体的……相信我!你师娘不会想要这样的自己。二爷……我知道你来救我和八爷实属不易,但我求您……别和那破孩子一样执迷……夫人一定不想这世上有个残次的仿冒品……”梁湾说出这些话时,心里对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和齐铁嘴的二月红生出了深深地歉疚,想来想去又把自己当成了始作俑者。“我的丫头……只在这里……再也不会去任何地方,我也早就想明白了。其实……拿到卷轴在幻境里徘徊时,我就知道这棵树。只是我彻底想通透了,她其实从来就没离开过我,离开过这颗心……”二月红低着头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脏说了这句话,然后抬起头对着梁湾淡淡的笑了一下,曾经的那些不切实际的虚妄的梦想,早在出矿山的那一刻起在二月红心内彻底消散了。

“胡说!我们不能走,你怎么能……你明知道可以救师娘!你怎么能再一次这么轻易的放弃!”二月红话没说完,便被如疾风转身,势如猛虎一般的陈皮扑倒打翻在地。“陈皮!你个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齐铁嘴猛地推开陈皮将唇角被拳头打裂的二月红护在身后。“我所知道的全部,是青乌子他告诉这我一切,以血浇灌神树便能实现许愿者最终的愿望……他为什么会选中我,因为这是上天的安排,是命中注定,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这里,不见到师娘我绝不会离开!”陈皮旋身向着金卵以极速冲了过去却被金卵那看似柔软实则充满张力的壁膜给弹了回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陈皮!别再浪费力气!”张日山摇了摇头,拖着梁湾向后,不想因为陈皮情绪的不稳定再节外生枝。

“一定……梁医生,梁医生,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我求求你……求求你……”陈皮跪着扑倒在梁湾面前,就如同他从医院里逃出来站在红府门口看着花圈簇拥着丫头的照片,以及那停放在庭前的黑漆漆的棺材,心中充满了悲凉与无望,以及压制不住的出离的愤怒。“……想要物化一个人又怎么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只怕你的愿望终究会落空……”梁湾看着匍匐在地上一边祈求又一边威胁,像是一个精神极度不稳定的分裂症患者一般的陈皮,心中充满了无奈。“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我答应你的,会把他们都杀了……是因为我答应的事情……杀日本人的事情没做完?你……你等着!”陈皮抬起脸双眼通红,像是一头受了伤的猛兽,浑身散发的杀气仿佛都是利刃一般,要将所有阻挠他完成梦想的人割裂成碎片。

他就如同一头迅捷的豹子直冲着平台就冲了过去,铁弹子从手中飞出,向着鸠山美志的面门招呼过去,有些被张启山□□射出的子弹格挡开,但总有漏网之鱼,铁弹子打穿了鸠山美志的膝盖骨,鲜血从裤管中沁出来,他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芦屋直弥用手掌帮他按压伤口,血却还是不住的在往外流。“芦屋桑……现如今的我走不出去了,可是你要能完成我们的梦想,那就会有全新的我和你一同走出去!”鸠山美志在看到物化的梁湾之后对神树神力的憧憬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对帮他按压伤口的芦屋直弥晃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