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33、白龙鱼服(1 / 2)美人病抱寒霜剑首页

濛濛水汽在帘内氤氲亵衣淡霭一样,在水中飘荡。

鹤奴额间湿汗淋漓,遍体滚烫那双素来清湛的眼睛微微失神,含了雾一样像是隐忍着什么难言的痛楚。

“澡雪,哪里难受?”

温恪有些无措地将他揽在怀里,鹤奴的墨发全然湿透,雨云一般,将温恪新换的衣裳缓缓洇潮。

丝丝缕缕的香气萦绕鬓间鹤奴咬紧牙关,紧紧攥住温恪的手,十指却全然不听使唤在温恪手心微微地发抖。

“没关系的。等一会就好。”

温恪半点不信,怀中人脊背紧绷成弦,像在竭力躲避着什么。温恪心下起疑轻轻撩开鹤奴的发丝。水珠从发间滴落顺着那人雪色的颈项,缓缓没入衣里。

温恪心底隐隐有了猜测,轻轻探出手去,搭上鹤奴的衣领。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触,鹤奴竟面色煞白,猛地将他挣开。

温恪全无防备险些被那人挣脱,鹤奴愣愣地望着他,许久之后,才低低道了声“抱歉”。

水珠从下颌滴落温恪浑然未觉,只是怔怔望着鹤奴微微敞开的衣襟。

碧纱灯静静地燃,本该素洁如雪的肌肤上,竟绯红一片。新伤叠着陈伤,错落在莹白的肩背,那刺目的红痕被热气熏蒸,竟如凝露的牡丹花瓣,稠艳得触目惊心。

温恪前后一想,双目赤红,颤声问道:“他们拿滚水烫你,是不是?”

鹤奴垂下眼睫,将湿透的亵衣裹紧。他表现得很平静,唯有一双惯握宝剑的手,在袍袖间微微颤抖。

怪不得。

怪不得澡雪宁可浸在冰冷的龙泉,也不愿留在暖帐中。

温恪怒不可遏,五指猛攥成拳。只消想起自己藏在匣中、珍爱已久的白璧任凭旁人轻贱摔打,无可宣泄的郁气便横亘心间,令他心如油烹。

“是我不好。”

温恪俯身将鹤奴抱起,怀中人好轻,轻得像一片羽毛。温恪心头一涩,那点散不去、掐不灭的郁气更如烈火浇油,愈燃愈旺。温恪将心火咽下,贴在鹤奴鬓边,只是低声埋怨:

“这么大的事,哥哥怎么不告诉我。那些伤了你的人,我一个个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他这话说得煞气毕现,却用了十二分的柔情,只让人觉得酸楚。

温恪取过榻边的软巾,将鹤奴湿发裹起。他望着那人颈边被奴锁磋磨出的历历红痕,忽然想起四年前临江盛夏漫山遍野的洛神花。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火红的花瓣纷飞如雨,缱绻的暖风里,是飘飘悠悠的埙声。

前尘隔海。埙声不再。

温恪眼底一酸,将鹤仙儿紧紧抱住。

他宁可在临江懵懂一世,做一条曳尾于涂的小鱼,和澡雪平平淡淡过完这一辈子,也好过龙跃于渊,在上京翻江闹海,徒惹一身血雨腥风。

“一点小伤而已,何必大动干戈。”鹤奴按住温恪的手,低叹一声,一双黑阗阗的眸子不太赞同地望着他,“倒是你,何苦费心寻我。这本不干你的事,你明知道,这是在惹火上身。”

自上京相逢以来,这是澡雪第一次同他认真说话,可那人拒绝的意思,却溢于言表。温恪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闷不做声地取了件洁净的单衣,又听那人叹道:

“天子圣谕,何容他人置喙。我虽卑如尘芥,却也是官家送给贵霜使臣的礼物。倘若此情此景被旁人知晓,你又该如何自处。”

温恪手下一顿,心底压抑的怒火陡然窜起三丈高。他如何听不出那人话中隐带的关切,心里既爱又恨,不甚怜惜地扯开鹤奴浸湿的衣带:

“那我就该规规矩矩做我的大理寺正,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冷眼看着我捧在心尖上的爱人滚落泥尘,受尽欺侮么?!抱歉。这辈子,我都做不到。”

他心里怨怼,手下动作带着点撒娇般的迁怒,难免失了分寸。湿衣被人粗暴地褪下,牵动肩背未愈的伤口,鹤奴疼得眉尖微蹙,温恪这才回神,他心下歉然,在那人鬓边吻了吻,放软了声音道:

“你来上京的所为何事,安广厦都告诉我了。我愿意尊重你的意思,但我不能由着你糟践自己。”

鹤奴心下一惊,有些戒备地望着温恪:“他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温恪顿了顿,低声道:“为你父亲的事。”他似乎察觉到鹤奴姿态的紧绷,取过绒毯,轻轻将人裹在怀里,“无论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都陪你一起。”

鹤奴微微动容,却也听出安广厦不曾道出温魏两家的龃龉。他还未及放松,却见温恪微红了眼角,同他咬耳朵道:

“小公爷。拐弯抹角骗了我这么多年,还要谎称自己是临沂安氏的马夫吗?冰姿雪质,松形鹤骨,一等一的才学剑法。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有这样高贵的奴仆。”

温恪一字字说完,心里难受得厉害。从天之骄子到贱若微尘,他根本不敢想象,澡雪这些年究竟蒙受了多少委屈,又独自吞下了多少血泪。

“恪儿不必担心,我会有分寸的。”

柔软的丝绢拭过鹤奴的脊背,温恪的手蓦地一顿,望着他肩胛深深浅浅的伤疤,眼底红了一片:“哥哥,你这叫懂分寸么?你是不是欺我少不更事,又想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