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半生在哪儿?”经过几日的调养裴文熙身子虽有好转,但声音还是原来的沙哑破嗓子。
怪医嘿嘿笑了两声放下药箱,从匣子里取出一根银针,放在酒壶边缘淌了一会儿直接拈入臂膀:“我听大胡子说两日后阳城的军队就要路过这里,丫头你得救了。”
裴文熙脸上并没有欣喜之色,而是笔直的盯着他。
怪医点起烟杆,屋子里很快充斥着难闻的烟味,腾出一手取下银针,虽然很浅但还是能看见针尖上蒙起淡淡一层紫色。
“丫头,这下…半生也救不了你了…”怪医将针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猛抽了一口烟“身染紫藤情绪本就不该有太大起伏,如今毒素扩散,再服用半生也只是徒劳。”
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动,泥渍沾在脸上不修边幅,她依旧平静:“我想用‘半生’救一个孩子。”
背对着的身子突然僵住,怪医没有回答,提起药箱对着门口的人吩咐道:“把她送到我的药炉,若是晚了,我可不保证她能活着。”
山路崎岖加上大雪有些路滑,大胡子背着裴文熙一路上将祖宗都骂了个干净,好不容易到了庭院,连口水都没喝就被怪医赶了出去。
院子中央摆放着一个木缸,下方堆着还没有烧完的柴火,里面则是积雪,屋子里杂乱堆着各式草药,刚进门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裴文熙皱了皱眉,没有再往里走:“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怪医蹲下身子在书堆中挑挑捡捡,终于拿起半本残缺的书籍,迎面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呛得他咳了几声随手扔给裴文熙。
右手下意识举起接住,一阵剧痛沾满灰尘的书籍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怪医笑了笑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糟糕,忘了你右手废了,老糊涂了…”
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裴文熙弯腰捡起,像是一本忆事录,零散的记录着一些琐事:“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
“这里面记录了服用过‘半生’根须后,那人后半生的状况”怪医伸脚将火盆勾陇至身前。
唰唰…屋子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只是除了这第一页,后面的墨迹早已褪去,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这一页能够看清,先生是在耍我?”
怪医凄然的笑了笑,夺过书本扔在盆中,花星噗呲火势瞬间大了起来“给你看它不过是让你相信另外一株‘半生’的存在罢了,这本忆事录我倒背如流…”
褶皱的脸上堆起了苦笑,像是在回忆些什么,老者盯着烧尽的书本,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眼神深陷在漆黑的瞳孔之中:“二十七年前,江京城中发生了一场瘟疫,间接屠杀了整个江京城…”
那场瘟疫被载入阳城连纪,书中关于当年的事迹都是一笔带过,少有详情描写,那一年夏日来得格外早,术师说此乃妖异之象。
世人都说闵生阁医圣济世救人,率领一众医徒前往江京,少夫人携其幼子同行,不到两月桓武帝便下令将整个江京划为疫地封城,无人可进无人可出。
闵生阁众人自然也被关在里面,白珏每日重复着配药、试药、再配药…周而复始,然而疫情始终未见半点好转,由于每日接触病患过多,而立年岁以上的医者几乎尽数死亡。
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市空无一人,就像是一座死城,而关在那里的人,就如同即将处决的死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