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听南将意念集中在脊椎白色光带处,尝试催动真气,却还是虚虚荡荡混不着力,知道还不是时候,只得放弃,任由內视的意念沿着大小周天,经络路径行了几圈,便缓缓醒来。尽管像是没有进展,但每次打坐之后,却又觉得精神健旺,至少是没有走错路子,于恢复武功又多了几分指望。
她练功完毕,喊了丫鬟问时辰,知道已经是晚饭时候,便在屋里摆了饭,胡乱吃了几口,就重新换了件衣裳,梳了头。刚刚收拾完,霜子羡便过来了。
他在屋外看见一个身穿葱绿缂丝交领衫,素白绣米粒珠花马面裙的挺秀背影,欧阳听南本就比寻常女子生的高些,又自小习武,身段匀称,没有普通小娘子那种弱柳扶风的娇柔气质,单只一个背影,就显得非常出色,让人忽然生出:这女子定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感觉。
不愧是多年行走江湖,惯与人打交道的,霜子羡的感觉非常敏锐,现在的欧阳听南虽然武功尽废,但是因为从小的经历,做过杀手,接受过良好教育,又管理那样大型企业多年,自然而然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度,这样的气质在现今这个时代,不但少见,甚至可以说凤毛麟角,就算是宫里贵人,因为朱皇帝对后宫约束严格,嫔妃出身也不如何高贵,反倒束手束脚,远不如欧阳听南洒脱英气。前段时间她叠遭奇遇,被内伤所困,举手投足间还看不太出来,现下得灵药所助,又忽然得了内视之法保养自身,自然而然,就显出几分往日气度来。
霜子羡仅这一个背影,就对欧阳听南又多出几分好感,然而待得她听到霜子羡过来了,转身走来时,霜子羡第一次看见她的正脸,瞬时如遭雷击,木立当场。
欧阳听南也十分奇怪,这霜子羡,刚刚进来时还好好的,怎么自己一出来,他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等走近了两步,欧阳听南也吓了一跳,只见霜子羡,面白如纸,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嘴里念念有词:“是她?难道是她?不会……不会啊……”额头竟然已经沁出细细的汗。
欧阳听南见状,只得赶快让丫鬟倒了一盏茶来,亲自端了塞到霜子羡手里,又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连声询问:“霜堂主,霜堂主,你可还好?”霜子羡被她一晃,微微回神,就着手里的茶,吃了几口,定了定神,放下茶盏,行了一礼道:“是我失礼了,等见了大当家,一切自有分晓,姑娘随我来吧。”当下也不解释,转身当先而行。一众下人训练有素,知道这是主人家又要事,上了茶早都远远避开,并不跟随或者议论。
欧阳听南忙依言跟着,心下又浮现出一个古怪念头,难道他认识我?但又觉得十分荒诞,只得先将这个念头压下。欧阳听南顺着游廊来到第三进院子,正屋是个颇大的书房,挂着匾额,上书“瓶水斋”几个大字,霜子羡大步进去,转过书架来到西边一个耳室,将桌上一个汝窑花菰转了几转,又到窗前将窗扇一合,欧阳听南只觉得脚下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震动,墙面上就无声无息开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行的小门。霜子羡回头看了欧阳听南一眼,见她并不惊异,表情十分淡然,心中暗暗点头,便说了一声:“随我来。”回头进了暗门。
欧阳听南见惯更多现代工业下诡异的机关消息,当然不会为暗门这种事情惊异,自秦汉时期就开始经营的家族,这些都是必须的手段,不过看机关开合的动静如此之小,心里也不禁为老祖宗精良的建筑水准喝一声彩。
暗门后的甬道显得漆黑而阴冷,倒是并无气闷或者霉坏的味道,可见通风良好。欧阳听南见霜子羡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晃亮了,接着在墙上某处一按,墙壁高处便发出一阵咔咔声,他又将火折子向上一晃,瞬间大概在一人高处的青砖墙面上亮起来一条小小火龙,一直向前,照亮了甬道,身后暗门也同一时间缓缓关闭。
欧阳听南看了看就明白过来,原来墙上预留了一排油槽,通过机关控制,人来时注油,可以点燃做照明之用,出去时也可以通过机关,掐断油路,火自然就灭了。她看的暗暗点头,心想这才对嘛,现代小说里常出现什么暗室以夜明珠装点亮如白昼等话,简直胡扯,不符合常识的。
甬道七拐八弯,一忽儿向上要走台阶,一忽儿向下,欧阳听南知道这是重庆府独特的地质形势导致的,要修筑这样的密道着实不易,再想想自己现住着的带东西跨院的五进大宅,可见此时霜家的财力十分雄厚了,转而又想到,霜家在现代境遇那样悲惨,自己这个家主竟然连姓都改了,只能任霜家泯与众人,就觉得又懊恼又羞愧……就这么胡思乱想间,两人来到了甬道的尽头,霜子羡触动机关,启开暗门,只见出口在一间小小耳房,里面用麻袋一袋袋整齐地码放着大米、白面等物,屋外一个小小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穿过院子倒得前面,却是一个临街铺面,掌柜的低头打着算盘,小伙计整理着货柜里的大米,原来这是一个米铺。铺里众人仿佛没看见霜子羡和欧阳听南二人,眼皮都不抬一下,而霜子羡也不在米铺停留,走出米铺,在熙熙攘攘的大街又走了约一盏茶,就抬脚进了一家药铺,药铺没有名字,只在门口挂了一个布招,写了一个大大的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