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德四年十一月初八,女学大考。
淳德五年三月,吏部考选,女学共录十二人,其中以宋禛毓和史凤遗二人最为出挑。史凤遗官授从三品秘书监,宋禛毓官授正四品大理寺少卿。
益州消息来的慢,而且柳长青总不愿意让薛问荆再听朝廷的事,故而薛问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淳德六年都要到了,还是小秋偷偷告诉她的。
柳长青这样封消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难度也不大,只需要掩薛问荆的耳就行了。薛问荆也不和他争辩,她已经发现柳长青这个人没法沟通,虽然经过一年多的相处薛问荆发现他人还是很好的,但就是脸上不怎么有表情,也不怎么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就像一个严厉的老父亲。
当然老父亲柳长青在别人眼里不是这样的,薛问荆怀疑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江湖上思慕他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还有人专门写诗称赞他清冷如山巅雪皎皎似云中月。
呸,如果那些人被他逼着相亲还要当他的面看对象卷宗肯定不会再这么觉得。
京城有人来的消息传到的时候薛问荆正在帮柳老夫人挑衣料子。柳长青外出办事去了,但楼里的人谨记他的吩咐还是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并试图在薛问荆知道之前把人赶回去。
不过来的那人很机灵,到达益州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去找薛问荆。就这样,薛问荆被人急匆匆地从绸缎铺子里拉出来,带到了郊外。那地方风景不错,薛问荆还组织玄机楼的人来过几次集体踏青。
只不过现在那山清水秀的地方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息,人大概可以分成两拨,外面的一圈和中间的一坨,外一层里一层包围着一辆马车。
外面的一圈薛问荆一眼就看出来,是玄机楼的,领头那个经常在柳长青不在的时候代掌琐事,叫虞棠。
两拨人各执武器,看上去僵持了有一段时间了。薛问荆抱着一匹大红大紫的大花布,淡定地问把她叫来那个人:“马车里是谁?”
虞棠最先发现了她,毫不犹豫向左右吩咐道:“把小姐送回去!”
薛问荆看了小秋一眼,小秋立刻上前挡在她身前。这丫头怪得很,在京城的时候胳膊肘一个劲地向柳长青拐,到益州以后又坚定不移地站在薛问荆这边。
小秋是个武学奇才,打小练功又一直比较刻苦,如果不是跟在薛问荆身边耽误了些,薛问荆毫不怀疑她会成为个名震武林的绝世高手。玄机楼本来就不以身手立足,虞棠带着这一波人但对小秋一个还好说,但加上里面那圈人就说不定了。
就在这时候,马车里的人掀开了车帘,向薛问荆招手道:“阿荆!”
那人一身海棠红仙鹤腾云纹圆领袍,一双凌厉的柳叶眉下是凤眸清冽,艳而不妖,飒而不糙。她的气质很独特,薛问荆没费多少功夫就想起了一个人,她犹豫道:“宋禛毓?”
宋禛毓点头,“是我!”
她的眉眼比在女学的时候长开了不少,原本还不那么惹眼的美艳姿容再也藏不住,一身男装非但没有让她的容颜打折扣,反倒更衬出了她英气凛冽。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虞棠等人的本意是在薛问荆发现宋禛毓的到来之前把人赶走,可薛问荆不仅知道了,还和宋禛毓打了个照面。但就这样把这件事放过了柳长青回来又没法交代。
薛问荆轻咳一声,把大花布往把她带来的那人手里一塞,对虞棠道:“虞大哥,表哥的好意我明白,只是我朋友从京城远道而来,我总不能不招待一下不是?大家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对身体不好。”
虞棠看了宋禛毓一眼,毫不动摇,“少楼主吩咐,京城来的,一律赶出去。”
“你听你这话多没道理。”薛问荆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劝道,“哪来的人不是人呢,再说人家想去哪里又不是我们管的,给别人听见了还当我们是地头蛇呢。”
要说柳长青也不是一根筋的人,可他手底下的人就是很容易认死理,虞棠冷冰冰道:“不行。”
“那好吧。”薛问荆换了个法子,“那要不把宋大人送到荟灵谷吧,那里称不上益州的地界,风景也不错,宋大人全当游山玩水。”
她已经看出宋禛毓这次来没什么公务,不然哪能和虞棠耽搁这么久。虞棠道:“可百里谷主一向不喜生人入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