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赶到独山的老宅子时,鬼爷已然入棺。
鬼爷一生未娶,因此膝下无一儿半女。如今,身为堂孙的我便成为鬼爷唯一的守灵人,也是为了报答一段七年之久的养育之恩。
根据独山一带的习俗,在守灵七天七夜后便是出殡之日。起棺前,抬棺匠便会起棺让亲人面见死者最后一面。
就在起棺之时,其中那副面具让我不免生疑,因而瞪目微惊。
鬼爷戴着一面青木罗刹恶鬼面具,安详的平躺在棺椁內。却是那副以恶鬼形象出现的面具同这安详的死者极不相称。
蓦然间,我环视祠堂四周仅我一人显露惊讶,其余祭奠者几乎毫无波澜,隐而衬托出一丝诡异。也正是此时,我便注意前来的祭奠者,皆是未曾谋过面的生面孔。
他们看似低头默然,但若是静心细听便可听出一些类似祷告的念词。
一刻钟后,棺门闭合。在起棺出殡前一刻,抬棺匠会将一只雄鸡立在棺头,随后便是将抬棺匠左右分布十余人,最后便是我捧着灵牌为出殡的队伍引路。
棺出宅门之际,一曲高亢且苍凉的葬乐【大出殡】伙同抬棺匠们出棺的口号一同奏起,“抬棺!起棺,行丧!走!”
正式出殡之时,因为那面罗刹鬼面具,至使我情绪不在悲伤上面,反而胡思乱想一通。
鬼爷凭借这门手艺过活,从小我必然会耳濡目染一些,便会稍有了解。
我知晓这面具作为随葬之物是由古代兴起,在历史上多是些达官贵族讲究。据我了解,祖上往上数几代并未有过贵族这一说法,何况这面具的形态居然以恶鬼罗刹出现,难道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说法?”
正想着就走到了山脚下,这时抬棺匠又喊起一阵号子,预备上山:“嘿呀哟呀!嘿呀哟呀…”
号子喊的洪亮,整个人也不自觉的精神起来,便将面具一事抛之脑后。
上山之路崎岖蜿蜒,再配上苍凉的唢呐以及漫天毛雨,让出殡之程难上加难。那些准备烧祭给死者的纸仙鹤、纸白马、纸别墅、纸人等都被雨水糊成一团,整条出殡队伍与阴郁的山路相得益彰、甚显诡异!
一阵费力后,才到达下葬处。
我观察到那些生人总会在身上挂着一枚小面具,例如:耳上,手腕,腰间,脖子,等,它们形态各异,相同之处在于泛于恶鬼形象出现。
细想一番后才明白,这些人原是鬼爷生前的客户。切实来说,我只知鬼爷的面具营生,殊不知其中门道,以及卖与何人?有何用处?
当丧葬的多数程序已走完时,一个跨着蹒跚步子,身形臃肿肥胖,却是贵妇模样的中年人向我走来。她一双带着大玉镯都手合在腰间,微颔首低眉文道:“请问,可是老鬼师傅的孙子?”
我心里微有茫然,但听此语气显然是再次确认我是不是鬼爷的孙子这种事实所带的怀疑。我故作稳重,低沉道:“我是鬼爷的孙子,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贵妇语气颇冷的“哦!”一声,随即便微颔首与之握手,嘴上肯定道:“这样说,以后就是小鬼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