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眼破去金色大手之后,尤不停息,眼白渐渐隐去,整个眸子变成漆黑一片,又从周边延伸出无数细小血丝。
竖眼周围的两道圆环形阵纹也全部亮起,分别朝顺逆两个方向缓缓转动。
不多时,便垂下一阵血幕,将弋阳宗包括七座主峰三座次峰全部包裹在其中,漫天血光,如同末日景象一般。
季染面色骇然,只觉得浑身血液好像煮沸的水,蒸腾不定,皮肤上也冒出许多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一股极大的吸力将自身血液往外抽。
又转头向小师姐看去,正好与江枫瑶对视到一处,二人神色惶恐,双眼发直。
心下了然,必定是与天宇上的那座大阵有所关联,吞魂汲血术这般名字一听就知道是魔门阵法,紫阳山本来就是天魔宫分支,如今却是扯掉最后一块遮羞布了。
他们二人此时凭借修为还能隐隐压制住体内血气,弋阳山其余修为微末的弟子却发出阵阵惨叫,凄厉嚎叫之声震天。
放眼望去,不说远处,仅仅是摩崖峰,便有十来个弟子在不断挣扎中化为一具枯尸,干瘪的身体蜷缩着侧卧在草地上。这些人跟季染虽算不上也太多交情,可相处十余年,又怎么能没有感情?
摩崖峰本就只有几十个弟子,现在能看到的只却有两三个人,江枫瑶季染心中又是一阵悲切。
天空中竖眼血丝更甚,此刻就连季染也感觉压制不住自身血气了。
天边又飞过一道流光,却是师父江谦回了摩崖峰,看了一眼此地惨象,面皮抖动,怔怔不言。他本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只是眼目含泪,再也不忍多看。
又从怀中摸出一只大碗,倒扣在摩崖峰上空,金光四溢,宝光明灭。
环顾一周,低声讲道:“那吞魂汲血阵也非我能抵挡,不过略微延缓一二。此时天地还未封禁,得了空隙,你们几人便逃命去罢,切莫为摩崖峰陪葬了。”
顿了顿,声音愈发颤抖,“我江谦作个师父却是不如何称职的,也没教你们什么本事。此时师徒缘灭,尔等若是逃得一条性命,且当珍惜。”
又看了一眼江枫瑶,“你娘亲我已送出去了,你爹却是个没什么本事,既无法保护你,又无法陪伴你,心中莫有怨恨。”
江谦转过头来看了季染一眼,点点头,复向竖眼冲去。
江枫瑶只是不住摇头,泪水盈眶,心知此时江谦此去便是生别死离,再也无相见之日。
伴着哭腔,撕心裂肺喊道:“爹!”
江谦飞至半空的身子一震,却是再没回头,一头黑色长发向后飞舞,举着长剑飞向竖眼。
那竖眼眼珠都没转动,只是当空打下一道红光,将江谦身形淹没。
红光过后,世上再无江谦此人。
江谦在弋阳山修道三百余年,修道练功,娶妻生子,人生的四分之三都是在这山上度过的,弋阳山早已打满了他的无数烙印,即便是飞蛾扑火,也只得同这座山死在一块,才不负他江谦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