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葬礼,证明了死者生前的寂寞。
原来世界上混的这么惨的不只刘宇彬一个。
坟墓的碑文还没有篆刻,长方形的深坑不知道掩埋的谁。
尼古拉院长面前的人,有些熟悉。
她不应该再暴雨中穿着黑纱长裙,虽然这样符合葬礼仪式的合理装束,但是雨水已经彻底淋湿。
刘宇彬走到了陈冰语的旁边,为她撑起了雨伞。
看着长方形的深坑,里面只有雨水与泥泞搅拌出的泥浆,里面没有任何棺椁,仿佛这坟墓是为他而留。
陈冰语手中的白玫瑰早就在暴雨中被打落了花瓣,只剩下几片花瓣残留在枯枝上。
尼古拉院长看着刘宇彬的到来选择了离去,伴随着一声闪电鞭打枯树的声音,坟墓前只剩下两人。沉默是葬礼的美德,不会触及悼亡人的伤口,猫哭耗子的戏码想毕不会出现在只有两人的葬礼上。
刘宇彬选择了沉默,当一个闭嘴的旁观者,给世界减少一些聒噪。
“这是我母亲,很多年前离开了。”
雨水顺着陈冰语的鬓角落下,眼神憔悴中带着点倔强。
“今天不是葬礼,而是祭日?”
刘宇彬看着掘好的坟墓,没有住户,奇怪是他本能的反应。
“嗯。”
陈冰语的身子朝着刘宇彬靠了些,寒冷的肌肤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刘宇彬的撑伞的手指。
脑中的宿醉感突然开始猛烈起来。
他捏住了眉心,视觉中枢产生了荒诞的幻觉。
坟墓中,长出了翠绿的草地,里面躺着一个神似陈冰语的美丽女人。她的皮肤开始皲裂,全身的裂痕中没有血痕,但是里面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球。她好像很痛苦,发出无声哀鸣,牙齿与舌头都全部脱落,盘挠扭动的黑蛇带着粘液从口腔中顺滑的流出来,变成灰烬。美丽的头颅在腐坏的最后之刻,她扭过头看着刘宇彬,嘴唇微动,然后永恒的消失于世界……
刘宇彬读出她的唇语。
“帮我照顾好她。”
刘宇彬没有回复,看着空荡荡的坟墓。
闭目,睁眼,幻觉破灭。
……
刘宇彬给陈冰语留下了雨伞,自己回到了宿舍,胸前的伤口在雨水的侵蚀下隐隐作痛。刘宇彬脱下了可以拎出水的黑色西服,赤裸健硕的身体踏入了盥洗室。
胸前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
要是放在以前他还会很害怕,但是他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身体中的残缺,他已经学会从一惊一乍的生活中认清了现实。
他浑身赤裸,双手撑着洗漱台,眼球布满血丝,对着镜子。
镜子里面的不是刘宇彬,而是一只如同黑山羊的怪物。
“你究竟是什么!”
“符号,文字,肿瘤,寄生虫,一张塔罗牌,神……我也不知道。”黑山羊在镜子中也学着刘宇彬的样子,把那双怪异的黑色触手撑在桌子上,“但是,你可以称呼我为,隐者。”
“你在我身体多久了!”
黑山羊在镜子中欣赏着刘宇彬脸上狰狞的表情,仿佛刘宇彬才是这里的怪物,祂开始了狂笑。
刘宇彬一拳头打碎了镜子,镜子裂成许多小块,而黑山羊在碎裂的镜子中就像是万花筒中的景象一样,每一块碎镜面上都有黑山羊。
“放下你的暴戾,这东西还是我教会你的。”
碎裂的镜面在一瞬间又恢复成了原样。
“你只是一个懦弱的小孩。”
黑山羊的一字一句像是剔骨刀,割除了刘宇彬脸上虚假的人皮面具,只剩下血淋淋的本质——他只是个死小孩。他想起了童年时候的光怪陆离的旧梦,那梦中追逐自己的诡异字符。祂说刚说过祂也可能是符号字符,也许从童年旧梦开始,在他身体里面就住了一个“异乡人”。
而直到最近他才意识到祂的存在,以前他一直忽视,其实只是没有直面面对的勇气。
承认自己身体里精神中住了一只畸形佝偻的黑山羊?
“呼。”
呼吸了一口盥洗室中的潮湿与霉味,把雨淋的喷头打开,用温水冲刷着自己的肌肤,伤口已经被雨水泡的溃烂,也不在怕伤口沾水。
“那些幻像,都是你制造的?”
刘宇彬感受着温水从自己身上滑落,像是女人的抚摸一样,大脑的宿醉感稍微减轻了许多。
“不是幻像,而是真相。是曾经发生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