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着锦文的手,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安雪依昂首挺胸,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这条鹅卵石小路是安雪依刚入宫得宠的时候,央求皇帝给修的。每一枚鹅卵石都是精挑细选,外形要求光滑,色泽要求通透,每一粒都得老实本分地镶嵌在小路上,不可有任何的松动,就连镶嵌的位置都得是乱中有序,遵循某种规律,据钦天鉴所说,是根据星辰方位,排列而成。
平时,安雪依静极思动的时候,就会穿上平底鞋,走在鹅卵石小路上,按摩脚底穴道,舒络浑身气血。
长久地坚持下来,可使肌肤红润,更显年轻。
刚走到一半,安雪依忽然停了下来,见此,后面跟着的宫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处地方的洒扫是谁负责的?”安雪依冷冷地问道。
一个宫女出列跪在安雪依面前,回道:“此处是奴婢负责的。”
安雪依指着地面上一颗松落的鹅卵石说道:“你不知道我每日都要走这条小路的吗?为何会出现这种事情,是不是等我因此跌倒你就开心了?你是不是存心想要谋害皇嗣?”
“奴婢不敢,小主恕罪!”佩儿听得安雪依将这么大的一个罪名安到自己身上,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个不停,拼命求饶。
“锦文,你有没有跟这宫女说过洒扫的要求规范?”
锦文出列答道:“奴婢为每一个宫人都详细说过各人的具体职责,宫女佩儿是末等洒扫宫女,平时主要是负责明辉堂小花园这一带的洒扫工作。奴婢有特别跟她说明,这条鹅卵石小路不光要及时清扫落叶,还要留心路上的鹅卵石脱落情况,若有不妥,及时报知内务府。”
听锦文一字一顿地说清楚规矩,佩儿心里越发害怕,抬头看了王嬷嬷一眼,只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佩儿认命地低下头,认罪领罚。
“我平日里待你们和气,你们也应该投桃报李,连最基本的职责都做不好,我如何能容你?在我明辉堂里做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记住,什么是主仆有别,别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要知道,主子终究是主子,奴才的命不过是主子一念之间而已!”
安雪依含怒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明眼人都知道,这话看似是告诫佩儿,实则是说给身旁的王嬷嬷听的。
“好了,佩儿既然有错,就拖下去庭杖二十,去内务府领板子吧!”安雪依淡淡地说道。
不经意地看了眼王嬷嬷,只见她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安雪依暗想,果然是宫里的老人了!
庭杖每一棍都十分结实,寻常宫人五十棍就能要了她的命。可以说,这佩儿受了这二十棍,大半条命都去了。
因此,佩儿一听这处罚,浑身瘫软在地上,不过自有太监将她拖走。
后宫之中,妃位以下都是没有资格处罚宫人的,必须得去内务府备案,写清具体事由,每月交由皇后娘娘审阅。
“算了,出了这事,我也没心思散步了,回宫吧!”安雪依说完,也不管那王嬷嬷,径自带了宫人回宫。
王嬷嬷知道安雪依这么做不过是提点自己,老实说她在听到安雪依淡淡地说要打佩儿二十庭杖的时候,心里也吓了一跳,原本她以为这个安贵人是个绵软的性子,没想到竟然有这么毒辣的一面。不过一想到自己身后站着的是皇后娘娘,腰板又硬气不少。
第二日,安雪依用午膳的时候,刘太医在一旁检查菜肴。
安雪依也不说话,笑意盈盈地看着。
“贵人主子,可以用膳了!”刘太医被安雪依盯得头皮发麻,出声说道。
“哦,刘太医可是检查完了?这些菜肴都没问题是吧?”
“回小主,确实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就请刘太医写一份东西吧。”
安雪依淡笑着吩咐锦文拿来纸笔,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刘太医皱着眉头说道:“不知小主想要下官写什么?”
“我想想啊,就写某年某月某日,于明辉堂检查午膳用度,确认一切无误,若是日后出了问题,愿承担一切责任。最后落款写上刘太医您的大名就行了。”安雪依笑容和煦。
刘太医听得一头冷汗,这岂不是授人以柄吗?不禁说道:“小主,这是否有些不妥?”
安雪依脸色一变,喝问道:“不妥?哪里不妥?这菜肴没问题是吧?经过你手检查的是吧?一切都是据实所写,何来不妥?”